01
“孩子，爸爸没有妈妈了！”永远也忘不了父亲对我说的这句话。
那年寒假，我从外地回家，父亲去车站接我。一路上，他一言不发，快到家的时候，父亲突然说了这句话。
一时间，我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自从生病后，父亲越来越瘦了，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孩。望着父亲孤独的背影，我好想抱住他，告诉他：“爸爸，你还有我们……”
但始终无法说出口。
一直以来，都是父亲在爱着我，而我呢，如果当初不那么任性跑到离家很远的大学该多好……
02
我出生那年，早产，生出来的时候，根本不会吸奶。接生婆说，接生几十年，没见过这么小的婴儿，手指跟火柴棍似的，难养啊。就连家里的老人也断定我活不下来。
父亲不信，他让母亲把奶水挤出来，然后笨拙地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我，硬是把我从死神那拉了回来。
就这样，我神奇地活了下来。
年幼的我喜欢坐在父亲的肩膀上，享受“高高在上”的感觉。人家都说，父爱如山。我想父亲的肩膀就是我的大山。
我还喜欢坐在自行车后座，那时候觉得，只要父亲载着我，我就能看遍整个世界。
父亲真的很宠爱我，他会为了我，把挣得不多的钱全部拿去买我喜欢的零食和玩具。他去哪都要带着我，到处向别人炫耀我的“可爱”。
尤其是在我生病的时候，他更是心疼和焦虑。
记得在一个寒冷的晚上，我发高烧，父亲焦急地骑自行车载着我去诊所。晚上的土路不好走，有好几次，我们差点摔了。
从诊所回来已是大半夜，结果在我睡着后又发烧了。迷迷糊糊中，我一直感觉到父亲拿着湿毛巾敷在我的额头上，一遍又一遍。
那个晚上，父亲彻夜未眠。
03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为了供我们几个孩子上学，父亲母亲种了很多水稻。每到收割的季节，就是父亲最苦最累的日子。
每一次父亲都是天还没亮就出门了，一直到夜幕降临才回来。中午的时候，我都会给他送饭吃。
有一次，正好看到父亲从田地里扛着一袋袋的稻谷往山上走，沉重的稻谷压在他的身上，似乎每迈一步都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但是他依然硬撑着。豆大的汗珠从他身上一滴滴地落在滚烫的土地上，瞬间就蒸发了。
父亲常对我说，读书是穷苦人家孩子唯一的出路，所以一定要好好读书，不要像他，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然而，我并不懂父亲的良苦用心，经常贪玩，最后也总少不了父亲的一顿打骂。
上中学后，父亲不再打我了。但每次考试成绩很差的时候，父亲还是会恨铁不成钢地骂我没出息，目光严厉得有点吓人。
我既委屈又害怕，总觉得在父亲的心里，学习成绩比我这个女儿重要多了。
父亲是个固执的人，我也一样，我们父女俩常常因为一件事争得面红耳赤，最后我总是惹得他很生气。在他眼里，我变成了“叛逆”的孩子。
上了高中之后，我就在心底计划着上大学一定要“逃离”父亲，越远越好。
然而，就在我高三那年，父亲病倒了。
04
长期的劳累与压力，终于压垮了父亲。
高考前几个月，父亲突发急性高血压住院，脑部拍片有阴影。为了不影响我高考，他“串通”全家人瞒着我，但最终还是被我察觉了。
我去医院看父亲的时候，父亲哭了，那是我记忆以来第二次看到父亲哭，他说：“不想让你知道的，影响你高考怎么办！”
当时，我好想对他说，他比高考重要多了。但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跟着他一起哭。
后来复查，所幸问题不大，医生说，每天按时吃药就好，但谨记要少生气。
母亲和我们几个孩子都特别心疼他，他却笑着说：“一辈子不抽烟不喝酒，现在反倒每天都要吃药，就当抽烟喝酒啦！”
他笑了，我却哭了，似乎我一直是那个惹他生气的人。
05
转眼间，高考报志愿了。
我在两所大学之间纠结了很久，一所是省内的大学，离家很近，一所是离家千万里的大学。但最后我还是任性地选择了后者。
此时，我已分不清我到底是要逃离父亲，还是为了让他少生气，离他远一点。
离开家那天，父亲母亲送我去车站。母亲要帮我把行李搬上车，被父亲制止了。
父亲对母亲说：“让她自己搬，往后的路都要她自己走，难道你还能跟着她搬一辈子行李？”
父亲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他的“狠心”，突然让我感觉到一阵心慌，往后的路真的要自己走了吗？
一想到这，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拿起行李，故作潇洒地踏上了离家的汽车。
06
大四临近寒假一个多月的时候，奶奶走了，父亲又一次“串通”全家人瞒着我。直到寒假我回家，他去接我，才把这个消息告诉我。
回到家后，我问母亲，奶奶走了怎么没一个人通知我。母亲说父亲不让，我问为什么。
母亲说：“你离得太远了，你爸担心你着急赶回来，路上有个万一，不放心。你也别怨他，这段时间他很难受，总是不说话。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就好好陪陪他吧！”
或许我不该跑那么远，或许我应该多陪在父亲身边。
07
有人说，一个男人最难过痛苦的一天，就是看着女儿出嫁的那一天。
我想，父亲也是如此。
我结婚的前一个晚上，我和父亲又因为小小的事起了争执，父亲气不过，骂了我一顿，说：“都要嫁人了，你怎么还这么任性！”
我也很生气，郁闷地回了他一句：“你就不能让我开开心心地嫁人吗？”
之后，父亲不再说什么，顺手关上我的房门，默默地离开了。
回门那天，母亲悄悄对我说：
“你爸这几天郁郁寡欢的，还好你嫁的不远，要是像大学那会隔个十万八千里的，估计他得难受死。
昨天收拾你房间的时候，看到你小时候的那顶红帽子已经很破了，寻思要不要扔了。结果你爸不让，说要留着作纪念。哎！人老了，真是越活越回去，跟个小孩似的！”
听完母亲的话，我的心情就像打翻的五味杂瓶，很难受。
08
婚后一年多我生女儿淇淇的时候，母亲陪产，父亲一个劲地给母亲打电话，不断地问：“生了没，生了没？”还不断地念叨着当年母亲生我就一会儿的功夫，怎么我生了十多个小时还没生出来。
更揪心的是，淇淇出生不到3天就因为病理性黄疸转儿科住院了。我天天以泪洗面，父亲更是一天好几通电话，一边嘱咐我在月子里不要哭，一边又挂念着淇淇。
直到淇淇出院，父亲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淇淇7个月的时候，我带她回娘家。淇淇怕生，除了我谁都不让抱。唯独被父亲抱的时候，她竟然安静地睡着了，不哭也不闹。这个事让父亲骄傲了好一阵。
如今，淇淇已经3岁了，她特别喜欢跟在父亲后面，然后奶声奶气地说：
“外公，我要坐电动车，你带我去溜溜好不好？”
“外公，我要背背！”
“外公，我要坐你肩膀上。”
“外公，我要吃这个！”
……
对于淇淇，父亲总是有求必应，无限地宠爱着她。看着他对待淇淇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小时候他宠爱我的样子。
09
三十几年来，父亲一直深爱着我。从我呱呱坠地，到我蹒跚学步，再到我生儿育女，父亲的爱不曾断过。
然而，岁月的痕迹早已爬上他的额头、他的头发，他的爱还在延续，只是他变老了……
“时光时光慢些吧 不要再让你变老了
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一生要强的爸爸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微不足道的关心收下吧
谢谢你做的一切双手撑起我们的家
总是竭尽所有把最好的给我……”
一首《父亲》，道尽了为人父的艰辛，也唱出了我的心声。作为父亲的女儿，惟愿父亲一切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