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刚收到公司续签合约的邮件,一晃三年已经过去了啊。
三年前接到阿联酋航空Golden Call的那一刻,很开心,但没有狂喜,因为面试表现得不错有预感会过,同时也知道这个工作虽然外表光鲜亮丽但实则新鲜感褪却之后要面对背井离乡的孤寂和体能上的挑战。也许有了这个心理预设,才不像一些同事过来之后出现巨大的落差感,说到底,这是一份工作,环游世界享受五星级酒店之前还需要在客舱打完怪兽。
EK是阿航的航空代码,中东有三家土豪航空,另外两家分别是QA(卡塔尔航空)和EY(阿提哈德航空)。EK是大多数面试者的最爱,一是被QA传闻中严格苛刻的管理吓到了(比如宿舍有门禁在基地不能在外面过夜,女生宿舍不能有男性亲属探访包括父亲或兄弟,同事之前会互打报告等等),二是迪拜相对其它穆斯林城市是相当地开放包容有活力,阿联酋是全球最安全国家排名第二,基本上没有抢劫犯罪,除了做生意的也许会遇上诈骗还有生活成本不断上升,在这生活基本是安全放心的。
因此在待遇工资基本相同的情况下,我选择去考EK。如果说拿到offer是终点,那途中走过的路也是让人怀念的,心里有一个目标,一点一点地朝目标靠近的心情是愉快的。还记得上班闲暇逛论坛看面经,下班有时间就准备一些考试常问问题,经历筛选简历-初面(摸高+自我介绍)-二面(两轮小组讨论+英语笔试)-终面(30分钟一对一面试),两个月的等待,搞一系列政审文件,去北京Fasco交两万七(美曰其名“服务费”,基地在国外的空乘每三年就要交一次,在我们看来是霸王硬上弓的“乱收费”,不交就不能出去,也不能执行飞回国内的航班,公司没有哪一个其它国籍的同事的国家是这样坑自己人的,赤裸裸的“中国特色”)
Anyway,付出越多努力得到的东西你会越珍惜。带着憧憬,开始了自由自在的生活。
第一年,是忙碌而充实的。
两个月紧张的集训,学习Safety and Emergency Procedure(SEP), 学习Security,学习Group Medical Training(GMT),学习机上服务流程。15个来自不同国家的同事一个班,SEP是由两个trainer一起上,到Security又是另两个trainer上,trainer 大多是在飞的资深乘务长或副乘务长,全职的退役资深空乘。课程表的安排精准到连几分钟的break都算好了,早上四五点爬起来,下午四点放学,一整天都在上课都在practice,虽然累,但有一群跟你一样怀抱着憧憬的同事在异乡互相鼓励一起努力, trainer 来这里不是刁难我们,是最大程度帮助我们通过培训和考试,这样宽容有爱的氛围是让我最难忘的。
通过所有的考试,飞行生活才真正开始。
还记得我的第一个航班是短途的即日来回,公司会安排一个短途和一个长途航班给新人,只需要看同事做事学习和熟悉机上设备。第一次站在客舱,客舱响起登机音乐,一大波客人拿着行李向我走来,居然有一种敌人来侵的感觉,心里在呐喊“怎么办怎么办”!再看看旁边飞了一段时间的同事,神情淡定任由客人自己找位子坐好,有需要的时候过去帮忙找一下位子或放下行李,我长呼了一口气,培训的时候可没演练怎么boarding 啊哈哈。
拿到第一个月的班表,去雅加达吃Nasi Goreng,去约堡看狮子和长颈鹿,去毛里求斯享受阳光沙滩,去苏黎世在旧城漫走。几乎每个目的地都是有很多值得探索的,每次飞完再累也会组队出去。
第一年,会去想怎么布置新家,会想怎么记录生活,会在飞行前查目的地的攻略,会买好多当地值得买的护肤品化妆品小玩意,有用不完的精力,看不完的风景,发不完的朋友圈。
有朋友问,咦你世界都去遍了吧?相比汉莎或荷兰皇家的中国空乘只执飞中国到目的国的航线,EK来自各个国家的空乘都有机会执飞公司所有的航班,确实去了不少地方。EK航线遍布全球80多个国家160多个城市,有些近的目的地如伊斯坦布尔、沙特、黎巴嫩等是即日来回送走乘客又飞回去了,在目的地24小时的休息时间(从飞机落地的那一刻开始算,直到回程飞机起飞,除去去酒店和机场时间,睡觉吃饭准备,玩的所剩无几简直是用生命探索世界。比如EK386 迪拜-香港,早上6点20下机,送走乘客过关拿行李到酒店已是早上8点,第二天凌晨4点30又要爬起床,算起来只有20小时不到,出去睡觉6-10小时,还有10小时可以出去玩如果天气好景点不远又有精力的话)
第二年,开始有点例行公事了。
起飞时间前的三个半小时要起床,无论是下午三点还是凌晨三点,有航班就要起来,梳洗,收拾行李,换好制服,化好妆,等公司的24小时班车,到总部过关,寄运行李,check in,去到指定的会议室,副乘务长检查要求带的文件,检查仪容仪表,乘务长问safe talk的问题。完毕,开会,自我介绍,交代航班信息,最近机上服务或产品的更新,最近飞行条例的更新。完毕,机长和副机长过来打招呼,交代飞行时间和气流情况。完毕,坐巴士直接上飞机,进行安全检查,登机,做起飞前服务,起飞,派餐收餐,与同事聊天,去查看客人是否有任何需要,偶尔处理下投诉或者是medical case,然后降落。
这是一份很简单的工作,只需要你按公司要求做好分内事,对客人对同事对上司没有bad attitude, 不出幺儿子隔三差五地请病假,等公司需要人手的时候申请升商务舱,基本两三年就可以升上去了。同事之间没有勾心斗角,喜欢或不喜欢,都是一个航班时间的相处,何不宽容一些呢?
EK的工作量相对来说是比较大的,经常怕客人吃不饱而设置两个服务,遇上大多客人饿鬼投胎或酒瘾发作的满舱航班,要做好走去目的地的准备。10个小时以上的航班才有躺下来休息的时间,迪拜-旧金山大约16个小时,机上只有3小时不到的睡觉时间,体能要求高呀。
大多的客人是比较随和的,升商务舱之后,需要服务得更专业一些,EK相比新加坡航空的服务可能会随意一些,比如不会有一年一查体重,不会帮每个空乘设计合适的妆容和发型,也不用蹲下来服务之类的,但对于员工来说,EK的工作环境算是最宽松了。
新鲜感过去之后,享受过自由之后,会有很多现实的问题出现:这一份特殊的工作,可以做多久?迪拜这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遇到真心可靠的伴侣有多大几率?如果要成立家庭,是不是也要舍弃一定的自由?
听过local男问英国妹纸同事借钱不还的故事,听过埃及同事跟他的马来西亚女友一起三年被逼婚但最终他才“恍然发现”想要一个处女当老婆而分手的狗血故事,听过一个加纳女生跟丈夫异地九年两个小孩在老家的故事,听过跟一个男的在网上交往了一年多才发现他有女友的故事,听过去黄大仙求姻缘的故事……
但也有跟男友长跑了13年修成正果的故事,也有在咖啡厅遇到了自己的另一半,如今已经有两个小孩。
我的故事,是在我飞行的第二年在迪拜遇到了现在的男友,那是最幸福的一年,可以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但是一年之后,因为各种原因,他回国了,我们开始异地恋。故事的结局未知,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都得到了生命的成长。
第三年,迷茫中方向也慢慢清晰
第三年,是的,我们要决定去还是留。
我想我会再签一个合同,just in case。还喜欢这份工作,还眷恋这样的生活,还有好多地方没有explore,还在get ready去回国,我希望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可以ready,因为再不走,就走不了。呆得越久,越会没有勇气离开。像我的同事们呆了七年十年的,像温水煮青蛙一样安逸惯了,确实很难离开。来的时候我想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我愿意做到退休。但是,life i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s,u never know what u will get.
第二个合同,想走的话随时可以走。最少做完一个合同,是我的目标。刚毕业的时候不知道自己适合或喜欢做什么,换过一两次工作,后来慢慢发现,做个半年或一年就换工作不是一个好的状态,有些东西是要时间去积累的,而且不是工作有问题,是自己本身的心态或定位有问题。就像谈恋爱,不是换了一个人,问题就会消失。10对里面要离婚的夫妻,大概只有2对才是真正需要换人,其它的,不过需要改变自己。
EK的福利我就不安利了,上知乎搜就好。只是今年开始,因为经济不好,我们公司已经没有招聘计划,要升职的也要等一段长的时间。
献给我在EK的三周年。这是我从未后悔过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