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能想到最纯粹的爱情,最好的诡计——东野圭吾
《嫌疑人X的献身》作为一部推理小说,如同直木奖对它的评价一样,这本书将骗局写到了极致。但,最令我震撼的不是它极尽的诡计,而是石神对花岗靖子的爱情,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世上竟然也有这么深刻的爱。“究竟爱一个人,可以到什么程度?究竟什么样的邂逅可以舍命不悔?逻辑的尽头,不是理性与秩序的理想国,而是我用生命奉献的爱情。”初读时,我带着对书名的思考开始了对这份爱的认识——为何嫌疑人被称之为“献身”而非“现身”?
这个故事是苦情的,从一开始就是。
百年一遇的数学天才石神处于人生的绝望之际,然而花岗靖子母女在他家门前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看着她们母女的眼睛,身体仿佛猛然被某种东西贯穿,与求解数学的美感在本质上殊途同归。在那一天,他又重新燃起了对生命的憧憬,在他眼里,靖子是清风,是甘露,是日月星辰,是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于是他心生爱慕,愿守护她们,保他们周全。因此,她们成了维系他在这个世界存在的纽带。“我要感谢你,因为在我最绝望,想要放弃一切的时候,是你拯救了我。”从自杀边缘走回的石神默默关注着靖子母女,石神始终没有向靖子表露过心迹,他只想在她们毫无所觉的情况下静静看着,远远守护。在花岗靖子失手杀了罪恶的前夫之后,这份伟大的爱情缓缓呈现。
这本书的巧妙之处在于,故事的一开始,作者就把杀人凶手,杀人动机,杀人过成程全都事无巨细的展现在读者面前。我以为我是等着看警察如何让靖子一步步的“现身”,没想到最后的震撼是石神的“献身”。读到最后,几乎已经忘记这是部推理小说,到结局的时候笔锋一转,出人意料。他设计了一个极致的骗局,他要护她周全,甚至是不介入她生活的保护。因为对他来说,在世界这个坐标上,有花岗靖子这个点,那是罕见的奇迹。
这道题的盲点在于,看似是几何问题,实际上是函数问题。因为我们想不到这世上有如此近乎极致的深情,想不到有人愿意为了所爱之人,手染鲜血,去夺取一个无辜的陌生人的生命,这太超乎想象。为了让自己在紧要关头义无反顾,他事先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这是最惊人的障眼法。所有的过程,似乎是警察一步一步发现线索,走向真相,实际上,他们一步一步陷入石神的谜题中。
“他压根儿就没有要和她们发生关联的欲望,她们不是他该触碰的对象。对于崇高的东西,能沾到边就已足够的幸福。”
正如书中所说,“有时候,一个人只要好好活着,就足以拯救某人。”即便后来出现的工藤向靖子展开追求时,他都是默默看着两个人的背影,隐忍着心,冷静异常。他知道,靖子的存在于他而言是不能触碰的美好。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他不要靖子知道自己为她做了什么,他不要靖子的下半生心怀愧疚与不安。初次读时,看到石神跟踪偷拍与靖子约会的工藤,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是真的出于妒忌。毕竟为所爱之人付出那么多,看到的却是她对别人的笑靥如花,生出妒忌之心也是人之常情。后来才明白,这也是石神计划中的一部分。如果到了迫不得已的那一天,他会利用这些把自己打造成暗恋靖子的变态跟踪狂,从而彻底撇清靖子与案件的关联。他一开始就没想过全身而退,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就无法停下。一如对某个人的爱恋,如果真的动了情,只能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在自首前给靖子的信中说,“工藤邦明先生是个诚实可靠的人。和他结婚,你和美里获得幸福的几率比较高。把我完全忘记,不要有任何负罪感。如果你过得不幸福,我所做的一切才是徒劳。”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一直以为,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是牺牲自己的性命护所爱之人周全。石神的爱显然已经超越这样的高度。为给所爱之人顶罪而杀害无辜,他的自我牺牲已经令人无法想象,更何况在顶罪的同时又不让她明白事实真相,而宁愿把自己伪装成变态跟踪狂!我不禁唏嘘不已,石神面无表情的背后,竟隐藏了这样一种深情。为了保全所爱之人不惜付出生命,甚至不求她理解,更不求她感恩,也不顾任何尊严。原来,这世间竟有人为了爱情完全抛弃自己,抛弃自己的生命、声誉、挚爱的数学,不顾一切,用生命来奉献爱情。
可是这样的爱已是靖子所不能承受的沉重,一个人怎么能背负着另一个人的牺牲而心安理得地找寻幸福呢?“她从未遇到过这么深的爱情,不,她连这世上有这种深情都一无所知。”面对石神的守护,靖子只觉自责、煎熬,心中也再无放晴之日。石神希望靖子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继续幸福,但靖子却无法在良心的煎熬下独自苟活。难以想象石神在狱中看到前来自首的靖子时,他的内心变化。一定很绝望吧,他所做的一切成了徒劳,他终究没能护所爱之人周全。“他猛然一个转身,双手抱头。‘啊——’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咆哮里夹杂了绝望与混乱的哀号。那咆哮,听者无不为之动容。”
石神继续嘶吼,似是要呕出灵魂。
当我读罢这本书,仍是不忍释卷,合上书页,静坐许久,我的心久久不能抽离。耳畔一直萦绕着石神最后的嘶吼,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放着石神对靖子的美好愿景,为靖子所做的献身,可这所有的一切都已成了泡沫,随着石神呕出灵魂,这一切也变得毫无意义。
这不是所有人想要的结局,却也只能一声叹息。突然想起来了一句话:“作品和爱情一样,都是以余味定输赢的”。一部作品的结局皆大欢喜也好,怅然若失也罢,重要的是结局前夜所有故事带给人们的震撼与触动。爱情亦如此。故事的一切源于爱,我们无法想象有这样深刻的爱的存在,所以我们无法解出这道方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