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的女儿

    多年以后,草再想起大山,内心偶尔还是有浪花飘过。

    草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农村家庭,草的父母没什么文化,地地道道以土地为生的农民,草的父母非常勤劳,但是他们依然无法用勤劳的双手摆脱穷困的生活,大山,隔断了小山村与外界的联系,隔离了现代化。

    从草记事开始,父亲的身体就一直不好,生活的重担就落到了草的妈妈瘦弱的肩上。那一年草读小学,学校举办运动会,需要购买校服,爸爸生病需要钱医治,妈妈一天为柴米油盐和草、草的哥哥学费焦头烂额,根本无多余的钱来购买校服。那时候学校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谁不买校服,在运动会开幕式上谁就走在班级的最后,草自尊心强,无法忍受走在班级末尾,同学及老师投来异样眼光的场景,光想想就觉得可怕,懂事的草在那一天第一次忤逆妈妈,不去上学。妈妈拿着一根棍子,打也要把草打到学校去,草硬扛着,宁愿埃妈妈的打,也不要没有校服就去学校,一下一下,听着棍子落在背上的声音,倔强的草生生憋住了泪水,终于,妈妈丢下棍子,抱着草痛哭不已,那是一个被生活搓磨的中年女人的无奈,内疚,心酸……那一幕情景,草此生难忘!

    夜幕降临的时候,草坐在自家院坝,望着黝黑的连绵不绝的大山,痴痴地想,山的那一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是不是霓虹闪烁,车水马龙,高楼林立?大山阻隔了视线,却阻断不了草天马行空的思想,于是在很小的时候,草就暗暗发誓,一定要走出大山,离开这片贫瘠的土地,去外面的花花世界。草从小品学兼优,从小学开始,一直是年级第一名,那时候家里还没有电,烧的煤油灯,草从村里年长的哥哥那里,借来各种各样的书,如饥似渴地读着,就这样,在似懂非懂中读完了《红楼梦》,古龙系列武侠小说,金庸系列武侠小说,梁羽生系列武侠小说,琼瑶系列言情小说,用书中描写的世界来对抗大山,嘲讽大山……后来去镇上读初中,没钱坐车,草便和村里几个小伙伴一起,走在泥泞的山路上,用背篓背上沉甸甸的米,那时候没钱买粮票,要自己从家里背米到学校去换粮票,几十斤的米压弯了草瘦小的身躯,没办法,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长在大山里的孩子,从来就不怕苦。

    初三的那一年,草生了一场严重的病,那时候,爸爸的身体好多了,可以在周边做点散活养家糊口,供草上学。草生病了,每天在镇上的卫生院打针,爸爸跋涉几十里的山路到镇上陪草打针,草打完针回学校,爸爸又跋涉几十里山路回家。草在教室里望着爸爸回家的路,看着爸爸的身影淹没在群山下,泪流满面。

    争气的草考上了县城最好的高中,是村里为数不多考上高中的人。村里的和草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初中毕业便背上行囊,走出了大山,第一次去到外面的世界,用稚嫩的肩膀挑起生活的重担,因为他们是大山的孩子,他们不再像父辈那样牢牢扎根在土地上,他们得改变贫穷的现状,因为大山以外的世界,只要勤劳,挣钱的机会更多,挣的钱也更多。那时候,农村重男轻女,女孩子最多读到初中便辍学,要么外出打工要么嫁人,草的爸爸,这个沉默的汉子,对草说,既然考上了高中,我砸锅卖铁都送你读,于是,草也第一次走出了小村庄的大山,去到了几百公里以外的县城求学,高中几年,爸爸就在小村庄的河里砸着石头,五块钱一车,渴了饿了就喝点河水,爸爸用龟裂的双手,在一锤一锤中砸出了草高中三年的学费生活费。

    高考结束,填志愿的时候,草选择了学费全免的师范院校,那一刻,她已经决定,大学毕业以后,她会回到大山里来,因为她是大山里的一根草,早已经深深扎根于大山,融为一体,大山的模样,此生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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