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足一抱粗的枣树长在那儿也有好多年头,曾听外祖母说过,枣树是本家之前的先人留下的,生长了这么多年,它的岁数也是大我们许多轮,它苍劲却黯淡的枝干便是在彰显它已是百年遗产。“百年树木,十年树人”,岁月折皱起的痕迹并没有影响枣树造福一方的决心,每当麦穗黄澄时节,它便挂起小巧可人的黄花,谢了几日,又要探出新的,直到那些花儿不再谢去。等到十月金秋,万物开始凋零,它的鹌鹑蛋大小的青枣便统统卸下青绿色,换上血一样红彤彤的颜色,红绿相间的世界总是会惹来那些唧咋不停的麻雀儿,他们在枣树的枝桠间顽皮地跳着,啄着,有时还会轰得一下开战,麻雀所到之处都要掉落几个被啄出窟窿的红枣,这些表面不规则的红枣便顺着瓦面成曲线滚下,有时正赶上我们在屋檐下晒太阳呢,这小小的枣儿借着瓦片蹦跳落在我们的头上,力道也挺丰富的。后来,我们便找来长长的竹竿,往那些被红枣压坠很旺的地方用力敲打,打着打着,这敲打红枣的瘾便涌上心头,我们会不停地更换敲打的区域,直到地面上落下一层红彤彤的枣儿,这些红枣到处都是,破瓦底下的,墙角边上的,枯叶下面的……,收拾完满地的红枣,我们会欣悦地清洗它们,把它们放进嘴里,蜜甜的枣儿醇香的味,这种感觉我现在想来仍是向往不已。我们会把红枣煮着吃,味儿就另是一绝了,大人们会把这些吃不完的红枣放在阳光下足足地晒上几场,然后收藏起来,留作过年期间的美食。
枣树是有记忆的,它记得那些年在它身边发生过的所有的事情,它记住我们灿烂趣味的童年,它也记住现如今满是颓圮的房屋,它的周围已不再是温馨热闹的邻家邻舍,独留下破旧不堪的空房与它相伴,那些儿时的玩伴也长大了,他们早就各奔东西。万物皆在变化,但枣树仍是开花,挂枣,枣红,枣落,仍会惹来一群群唧咋不停的麻雀,只不过这中间没有了那些拿竹竿敲打红枣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