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标题来自一个讨论,我对此有所保留。话语就是这样,从口中出,到耳中入的过程中已经发生了变化。这或许就是沟通的先天不足。
在这里我想谈谈痛苦这个概念,在蒋勋先生的《吴哥之美》中,除了那些静默耸立颔首微笑的佛像之外,还有一种景象是痛苦,就在这些伟大的微笑之下每天发生着,蒋勋是这样描述的:“在这里首先要应对的是蜂拥而至的乞讨者,无数的手伸到面前,当然更多的是那些孩子,被战争摧残的孩子,拖着残障的身体像昆虫一样在你面前蠕动。当拿出一点施舍时只会引来更多的人”。
因为战争-----你争我夺的拉锯战,在无数地雷的作用下,在战争结束后的平和时期,很多孩子变成了拖着残肢的“昆虫”。而游客是唯一可以获得钱和食物的人。在日常观察昆虫行为的经验中,这样的描写并不为过。那些蜂拥而至的人和《坎大哈》那部电影中追逐假肢的人并无不同。只不过一个在貌似繁盛的丛林中,一个在毫无生机的旷野里。
蒋勋带着无限的遗憾和自责离开街道,一头扎进寺院,只有那些壁画、石雕、微笑才能暂时的移情。那些斑驳的痛苦像影子一样贴身跟随。
在夏志清的《中国现代小说史》中“沈从文”一节时,也引用了一个沈从文先生笔下的一个痛苦故事。那是沈先生年少从军时的一段往事:在完成一个任务后,沈先生和几个同袍在回程中借宿民居茅屋,一位长者招呼这几位兵痞,一夜无事就围炉讲故事。最后沈先生请这位长者也讲一个故事,这位长者说我的故事不用讲,还能看。沈先生好奇随长者入茅屋里间,之间床榻之上有一具女人干尸。已经死去多日,已有白骨展现。长者说这是我的堂客,夜夜伴我,今天这故事讲完,我会让她安眠。沈先生与同袍霎时无声了。在清凉的夜晚,沈先生听到屋外那位长者掘地之声-----“听着那铁器在短长声中一下一下紧咬着地”。这句“紧咬着地”也深深的把我咬了一口。
在沈从文先生的沅水的记忆中,流浪的强盗爱上居家的幺妹,幺妹病故,这汉子将尸首挖了出来,在山洞里睡了三天三夜。束手被捕之后,这汉子说“美得很!美得很!”。
对于痛苦的想象和想象中的痛苦,我不会有更多的解释了。对于痛苦,有时我们是旁观者,有时我们是亲历者。悲悯之情或发于此。在《南朝岁月》中慢慢看“羲之顿首”四个字,看着看着,眼泪就会变成墨迹。更别说颜鲁公的《丧乱帖》,痛苦写在那里已有千余年了。至今还能“紧咬”观者的心,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