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卡诗经//小雅~天保

天保定尔,亦孔之固[1]。俾尔单厚[2],何福不除[3]?俾尔多益,以莫不庶[4]。

天保定尔,俾尔戬穀[5]。罄无不宜[6],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7]。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8],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9],以莫不增。

吉蠲为[插图][10],是用孝享[11]。[插图]祠烝尝[12],于公先王[13]。君曰卜尔[14],万寿无疆。

神之吊矣[15],诒尔多福[16]。民之质矣[17],日用饮食。群黎百姓,遍为尔德[18]。

如月之恒[19],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20]。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注释】

[1]亦孔之固:把稳固赐给你。[2]俾:使。尔:你。单厚:确实很多。[3]除:给予。[4]庶:众多。[5]戬穀(jiǎn gǔ):福禄。[6]罄:所有。[7]维:通“惟”,惟恐。[8]阜(fù):土山。[9]川之方至:河水涨潮。[10]吉:吉日。蠲(juān):祭祀前沐浴斋戒使清洁。[插图]:祭祀用的酒食。[11]是用:即用是,用此。[12]禴(yuè)祠烝尝:一年四季在宗庙里举行的祭祀的名称。春祠,夏禴,秋尝,冬烝。[13]公:先公,周之远祖。[14]君:祭祀中扮演先公先王的神尸。[15]吊:降临。[16]诒(yí):通“贻”,送给。[17]质:质朴。[18]为:通“化”,感化。[19]恒:指月到上弦。[20]骞(qiān):亏损。

【赏析】

有学者认为,《天保》是“召公致政于宣王之时祝贺宣王亲政的诗”(赵逵夫《论西周末年杰出诗人召伯虎》)。召伯虎是宣王的抚养人、老师及臣子,在宣王登基之初,他对新王表达自己的鼓励和期望,希望新王登位后能励精图治。作为一个具有远见卓识的政治家,他在诗作中也表达了自己“敬天保民”的政治理想。

作者首先呈言,宣称新王受天命而即位,上天肯定会维护其统治,宣王治理下的国家定会稳固长久,口吻大气,充满了说服力和感染力。在此章后半段,作者又语重心长地鼓励:“俾尔单厚,何福不除?俾尔多益,以莫不庶。”反复肯定上天降临给宣王各种各样、所有可能存在的福分,宣王只管放心就好。

第二章,作者还是从不同角度表明上天的厚爱,声称新王即位后,上天将竭尽所能,“罄无不宜”地保佑王室,使其安定繁荣、一切顺遂。作者甚至夸张地写道:上天时时刻刻都在全力地降福,不担心福分太多,只担心他用来赐福的时间不够用。寥寥数语,以一种极端的方式展示出上天的福赐之厚、眷顾之周。

以上两章中,各种祝福都说尽了,所有角度也都用完了,但作者还嫌不够。在第三章中,他用反复譬喻的博喻方法,设譬连珠,精心描摹,极言上天对新王的佑护与偏爱:他的恩泽如巍峨的山峦、丰腴的土阜、平整的高岗、入云的山峰以及正值涨潮的河川,雄伟壮大,气势非凡。作者想到了一切大气、宏阔、厚重的意象,用来形容新主的福泽之厚,并预示今后国家的百业兴旺,使得诗作形象鲜明生动,气氛热烈而又典雅。

通过以上的言辞,对上天眷顾的描述已再难复加,诗作从第四章起,开始笔锋转向,诉说对祖先的祭祀,以期他们对新主的护佑。作者先写新王选择吉利的日子,举行了祭祀祖先的仪式,祖先们受祭而降临,给予新主福分,使得国泰民安、一派祥和繁盛。对于新主来说,上天的恩泽可能虚无缥缈一些,它仅存于自己的想象,毕竟每一位君王都宣称自己为天子,数目太多,结局各异,难证其实,而自己的祖先则显得更加实在,他们与新主互为亲人,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新主更易信任、放心。

作为一国之主,单靠神灵护佑是不够的,他的统治还需要百姓的支持,第五章的后四句,开始表达国人的拥戴。作者在此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打消了新主的隐忧:“民之质矣,日用饮食。群黎百姓,遍为尔德。”百姓们非常的质朴,而且很拥戴您的统治,因为质朴,所以容易管理,不易动乱;因为拥戴,所以易于驱遣,便于新主完成雄图伟业。

在新主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之后,作者又加上了一章,作为气势的帮衬,末章跟第三章一样,用了博喻的手法:您的统治一定会和月亮一样恒定,和初升的太阳一样蒸蒸日上,和南山一样长寿,和松柏一样茂盛。用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作比,对年轻君王毫无保留地热情鼓励,让听者动容。想必现在的君王心中,一定会充满着无尽的信心、朝气和力量吧。

《天保》通过臣下对君主的祝颂,祈求苍天神灵赐福,较为集中地反映了周人敬天保民的思想意识。一、二、三章是“敬天”,体现出周人稳定而强烈的天命观,几乎与天平齐的,还有祖先及其神灵,诗的后半部分,重视祭祖祀神,反映出这一理念。其实,“天”、“祖”,代表的是君主自己,他们秉承上天旨意治理天下,其降生、继位乃至覆灭,都是上天意志的安排。先祖应天顺民但事业未竟,后来的君主若能继承先祖的德性,自然就会得到其庇护和万民的拥戴。由此,古代君主“敬天”、“敬祖”,实质上是在警诫自我,让自己有所依循和敬畏。

“保民”思想即 “以德为政”,《礼记》云:“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周人尊礼尚施,事鬼敬神而远之。”周人此种“保民”思想,与殷商相比,有着极大的进步意义。三千年后的今天,顺应自然规律的“敬天”思想,和关注民生的“保民”思想,仍然没有过时,对国家的长治久安、繁荣兴旺依然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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