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寒风吹着,冻得他将脖子缩了缩,然后将衣领竖起以抵抗寒冷的侵袭。军帽上有薄薄的一层雪,睫毛上也是一层冰,无论怎样看都显得有些滑稽。

    树林中空无一人,只有些许松鼠还在雪地中活动着,爪子刨得沙沙作响。他们听见了脚步声却一点也不惊慌,而是快速地躲在树干后,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和这个两腿直立的动物。

    他一步步地走着,沉稳却不缓慢,直到他的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木屋。房门虚掩着,门缝里有一丝火光在扇动,他的目光也变得热切起来。

    “元首,我回来了元首……”他低声地自言自语,音色中止不住颤抖。“我回来了,元首!”

    他不自觉地提高了行进的速度,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木屋外,想要伸手敲门,已经僵硬的手刚作敲门状,门却自动开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青年的脸,白而瘦,却不失红润,有些粗糙却又难掩稚气。青年警惕地望着他,把刚开的门又掩回门缝地模样,只露出一只淡蓝色的眼睛。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该用哪一种语言。他偷眼去看那屋里的火光,双脚踌躇着,嘴唇翕动着。

  “你让他证明他身上没有武器,脱掉大衣、裤子和鞋子再进来,你检查之后再还给他。”屋内传来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却是熟悉的语言。

    他的心里一下子雀跃了起来,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动静,只是快速地按照房中人所说的做了,将衣物从门缝递了过去,然后在雪地里跳脚。门关上,房子里传来整理衣服的声音。

    也不过一分钟,门就又开了,青年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几眼,犹豫了一下,示意他进屋。青年看得出,这个可怜的人已经忍饥挨饿几天了。

    木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个壁炉,一个壁炉中的火堆,墙上一幅画,地上有几个盘子两个杯子,烤好的没烤好的几只野兔,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火堆前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人正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拿回自己的衣物后走到火堆前像中年人一样席地而坐,然后盯着炉火,用余光观察着中年人。他很饿,但他那所剩无几的尊严让他放不下面子去乞求食物。中年人明显察觉到他的想法,直接把一只烤好的野兔递给了他。这样从容的行为让他感到尴尬,因为对方早就把他给看透了。他不好意思地对着中年人笑笑,说了句“谢谢”。

    大胡子抬起头,顺手也抓住一只野兔来吃,一边咀嚼着一边问道:“你哪里来的?”

    他进食得动作停了一下,嘴里含糊着回答“北面。”

    “北面?”开门青年瞪大了眼睛,立即转头盯着大胡子中年人,目光中既惊异又疑惑。大胡子则示意青年稍安勿躁,说道:“你怎么会这样落魄?虽然我们现在也不怎么吃得饱,可是我们勉强能支持两三个月,而一看你就知道你的情况,若是再不吃东西,大概就成一具尸骨了。”

    他低下了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用吉尔曼语轻轻地说:“为了元首。”

    他此刻非常紧张,不知两人如何反应,他为了生存别无选择。但倏忽间心中又十分安定,因为他清楚这个地区是敌人最不易攻克的地方。

    “他死了。”一个声音响起。

    他一下子抬起了头,眼神像是惊恐的兔子。

    “他死了。”大胡子重复。

    怎么可能?他手中的兔腿掉在了地上。

    “你是帝国的高级军官吧!很难得遇到这样落魄却有礼的军官。”开门青年说,“元首两天前自杀了,现在群龙无首,有几支部队已经准备向尤尼尔联盟军投降了。你是从战俘营逃出来的?”

    他死死地盯着这两个人的眼睛,像是要看出什么破绽来,但是没有,他们俩眸子里蓝色诚挚地像天空一般清澈。

    他慢慢低下头,看着壁炉,火焰跳动着,小屋子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只有木头被火焰灼烧的噼啪声不时地响起。

    大胡子很清楚元首对于他和像他一样的军人意味着什么。他啃完第一只兔腿又开始啃第二只,直到把他的那份烤兔子给消灭殆尽,骨头扔进火堆里,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我说,”大胡子道,“缓过来没有?缓过来了我就给你算算啊。首先你吃了我一只兔子——我不管你吃没吃完——然后又在这里烤了火休息了那么久,看你的样子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南边!”他突然叫了起来,“我要到南边!我要去那里重新拿起枪去干死那帮兔崽子……”

    “南边?”大胡子的嘴角撇了撇,“这里早就全是尤尼尔的地盘了,两个星期前他们就占领了这里。战俘营里没有风声吧?尤尼尔的士兵可都是守口如瓶的,对你们这些两眼一抹黑的家伙更是严格,怕的就是你这样的从战俘营溜出来的家伙。我们也是俩星期前才发现尤尼尔联盟军。这些家伙狡猾的很呐。下大雪的时候,从密林中过,远看去貌似是一队五十多个人排成一列,再向远处看就看不清啦,却是走了好几个小时,安安静静,除了大风刮树林的声音,动静小的很。但是还是被伊万给发现啦!”大胡子有些得意,“你现在要到吉尔曼帝国军营的话,起码得走十公里才能到前线,你还得穿过尤尼尔占领的城市,过古斯河!所以你先在这里待几天,算我收容你,然后去打猎,还我的一只,好吧现在是两只兔子,其他的猎物交给我,这屋子就给你住几天,你打到的其他猎物就当是房租和保密费了。包庇吉尔曼帝国军的人,就算尤尼尔再宽宏大量,这罪过也不小。”

    他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作为一位军官,愤怒可能一时冲昏头脑,但绝不会不在愤怒之后理性思考。大胡子说的对,既然这里已经被敌军占领了两个星期,以尤尼尔最近一年对帝国的强势姿态,再加上这里本来他预想是不太可能被占领的地方都已经失陷了,那么推进十公里应该是轻轻松松。古斯河?内野看来就是尤尼尔拿下的城市了。离这里最近的帝国军应该都在卡姆山那里。以他现在的状况绝对不可能徒步到达那里,更别说根本无法走大路,从这片树林绕过去的话先不说地形是否崎岖,路程可是翻了倍。自己已经在战俘营里面呆了有三个月了,逃出来之后也是没日没夜的走了三天才到这里,幸亏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野兽,不然自己早就成了一堆骨头了。若是混进尤尼尔的车辆上的话……

    “嘿!嘿!你不是想着怎么去吉尔曼军营吧?”大胡子顿挫了一下,“先不说这点,我作为一个一般人就问问你,你不想回答也无所谓:你为什么那么忠于元首呢?”

    他再次猛地抬起头,大声的说:“这是什么话!元首对他遇到的任何一个士兵都无比亲切,每次战役都在前线指挥,丝毫不会顾虑自己是否危险,身先士卒。帮助我们收复了科拉,里克,萨欧克里特这几个割让省。虽然这一年战况不利,但……那不是元首的错,元首好像生了重病……你又懂什么!”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语气有些重了,连忙将抬高的声调降了下来,“不好意思,我有点太激动了。”

    他其实稍微有点慌乱,因为他知道为什么最近一年帝国军队的战况如此惨淡。一年前元首在科纳尔平原大胜之后,突然重病,然后指挥权都落到了森伊瑞那些人手上。不论哪一个稍微有点头脑的军官想想都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半的军官开始巴结森伊瑞这些既无能又可耻的军队流氓们,而另外一半就慢慢地被肃清了。不然他也不会在三个月前的战役中不明所以地和自己的亲卫队突然失去了联系,绝对是有一些人为了名利背叛了自己,让自己一个人中了敌人的埋伏。

    刚才自己差点说漏了嘴,无论军队里恩怨如何,信息都是不能随便泄露的。

    “哦,他们是这么说的?元首重病了?”伊万从屋外面推门进来,语气带着不知是讥讽还是笑意,手上抱着一堆树枝,他这才注意到伊万刚才出去过。

    “是的。”伊万的语气让他稍微有点不满,但是还是没说什么。

    “所以你现在回去又能干什么?你的军神已经死了,最近一个月尤尼尔对吉尔曼的攻击如同摧枯拉朽一般,你回去也不过是再变成俘虏而已,说不定你也会死。”大胡子说。

    他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是本能地觉得不能再多说了。只能说到:“为祖国而死又有什么?”

    木屋里静了一会儿。

    “好啦,不说啦,就这样决定吧,你在这里住几天,食宿费保密费还有……我知道无论如何你都会回去的……还有房租,我去城里给你买一床棉被一套衣服,你是军人,用枪跟我这猎人应该不相上下吧?以后这几天给我多打点猎物作为报酬。反正这屋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们俩走时会把你锁在屋里,虽然这里是荒郊野外尤尼尔出来搜查这种事不太可能发生,但被尤尼尔查到我们包庇你可不好。你想逃走也成,周围出了树林都是尤尼尔的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水在屋子角落,兔子你想继续吃自己烤,只是记得你多吃几只你就可得给我打几只回来。”大胡子起身和伊万一起准备出门,“别担心,我们是吉尔曼人,不管你信不信。”

    他稍稍安心,听着俩人愈来愈远的谈话,想到元首,这名意志本应如同钢铁一般的帝国军人却在角落里像小孩子一样抽泣起来。



    沉闷地枪声响过,一只野鹿轻快地跳了几下,就闪入密林深处,很明显地,枪手并没有命中目标。

    “我说你是怎么会脱靶了?这已经近得不能再近了!”伊万的说话的语气很是惊异,“真是难得啊?”

    他并不说话,手指向一个方向,偏头,拉枪栓,开枪,动作流畅一气呵成,伊万顺着方向看去,一只死兔子倒在不远处的碎树枝中。

    “嘿,你还真是斤斤计较,你吃我们几只兔子,还我们一只鹿又怎么了?真是……”伊万唠叨着,三步两步跳过去把猎物给拿回来。

    他还是没有说话,因为刚才那一枪他确实失手了。就像是上天为了让他挽回脸面,他把突然出现的一只兔子变为了鹿的替代品。刚才意识恍惚是因为他是在思考未来几天应该怎么回军队。元首去世的消息对他的打击确实有点大,两天前他才收拾好自己的想法开始打猎。每一次伊万都会来当帮手,声称自己想和自己这个军官比比枪法,可是他非常清楚除了这个目的,伊万一是可以帮忙带回一些大型的猎物比如说野鹿,二是对自己的一种监视。但伊万也不会怎么怕他会逃跑,不然就不会给他枪了。这几天与伊万和大胡子聊天,他的处境他自己也很清楚,西边密林外就是尤尼尔的军方的通道,北边是自己翻过的大山,东边是原始森林,南边密林外不远就是内野城了。无论是哪个方向,都出不去。精神恍惚间,野鹿侥幸地逃掉了。

    “好了,回去吧,本想让你给我们打一个星期的工,没想到你三天就解决了十天的猎物,你这军队可没白呆,弄得我都想去参军了,退伍后,那可是指哪打哪,那可就不会挨那个老家伙的训了。”伊万说,“好了,债也还清了,你准备以后怎么办?”

    “找个办法回去。”他说,“只是现在时机不好。没有一个机会……”

    “那你的时机可就来了,”伊万插嘴说,“今天前几天老家伙写了两封信,是给他两个朋友的。一个是个渔夫,古斯河边生活的一个老头,一个是住得离城不太远的一个裁缝兼布商。几天后,每个月必来的物资运送队伍会从离这里最近的道路上经过。你的机会来了。”

    他心里一下子就活络起来。他瞬间就理解了伊万的意思。伊万已经给他暗示了回到吉尔曼军队的路!

    “不要迟疑,这么几天了,你也应该了解了我和老家伙都是吉尔曼人,我和老家伙都是猎人,都是一般人,不能动动嘴皮子就改变战争的走向啊,生活才是最重要的。离这片密林不远处的平原本来就是近几年经常交战的地方,尤尼尔占领几个月,吉尔曼占领几个月,直到近一年才被尤尼尔长期占领,就连我们这里也被攻下了。前几年的纷纷扰扰弄得我和老家伙也疲惫了厌烦了,对这片土地被谁占领也没啥感觉了。但是我们还知道我们是吉尔曼人。”伊万说,“春天的时候,这里可是很美的。”

    “可是说不定等不到这里大地的再次苏醒,美就被战火燃烧殆尽了。”伊万继续说,“战争总是这样,总有各种不可避免的冲突产生各种不可避免的后果让自然来承担。”

    他什么也没说,他是一名军官,军官是他的职业,军人就该服从上级的命令,打不打仗不是他说了算的。

    伊万和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散步回小屋,临近时发现门大开着,不出意料大胡子一定是在里面了。

    大胡子听见脚步声,保持着盘腿坐在壁炉前的姿势,头也不抬,从皮毛衣服中掏出了两封信件交给他,犹豫了一下,又拿出一个袖珍烟斗给他,“你听伊万说了吧?给他们信的时候把这东西给他们看,约克逊和朗勃会知道是谁惦记着他俩的陈年老酒!”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呢?”他疑惑道,“我的身份在这里可是随时可能被发现而送进监狱的。这种风险冒得不能说不值得了,简直是……”

    “……愚蠢?我知道你想说这个词。你以为我想冒这个险?伊万在前些天和我进城的时候就被告知七天后得去兵营报道,这两天我的老毛病犯了,走不动路,难道这点小忙你都不愿意么?哈!我真后悔没让你多帮我打几天猎。”

    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寄人篱下也有一个多星期了,大胡子和伊万帮他保密并且让他有个恢复元气的栖身之处,在这种战争年代已经很不容易了,况且自己还是个吉尔曼帝国军的军官。他只得接过信和那小烟斗。

    那小烟斗虽看起来很小,却相当考究,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原本以为就是个木刻的小艺术品,入手却发现它和一个小石子儿一样沉。

    “内野城的技术,那里很常见的玩意儿。让你帮个忙都不情不愿的,我就不应该先把东西给你,”大胡子哼哼道,“算啦,都当是个你到我这里来过的纪念品,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怀特勒斯和伊万在这里救了你一命。”

    他又一次感觉到一丝不寻常,但他还是说不出来原因。潜意识告诉他这个看起来相处了好几天的挺淳朴的父子俩似乎有事情在瞒着他。如果他们就是一般的猎户,却让一个身份有风险的陌生人帮他们送信还送他小礼物?这几天的相处又让他感觉到大胡子和伊万对他并不坏。这件事情既合情合理又感觉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他嘴上应着,把东西都收到自己衣服夹层中,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脱身,事出异常必有妖,既然他不知道这妖什么时候蹦出来,那他就离这妖远一点。他暗自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便考虑着如何向这父子俩辞别,反正债也还清了,心里也没什么负担。

    大胡子盯着壁炉,木柴上的火焰上下翻腾,头也没回,幽幽地说:“年轻人啊,咱们就事论事,你看啊,就连这片土地都插上了尤尼尔联盟军的旗帜,帝国军这边又失去了精神支柱……”大胡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色没什么异常后接着说道,“帝国军队可以说是必败无疑了,战争结束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你又何必回去……送死呢?像我们一样就在这城边的森林里盖个房子娶个姑娘打个猎过个平凡日子多好。我都不懂你们这些军人是怎么想的。”

    “你真的觉得帝国军队输定了?”他没有回答大胡子的问题,却是反问道。“不,虽然战争结束的时间可能与你所说的不差,但这场战争的胜利者会是我们。这几天的时间我虽然悲痛于元首的离去,但是同时也不得不让我思考以后自身的出路,战争的走向自然也是我必须思考分析的地方。原因有很多,我只能提三点,地势比较,军队效率比较,士气比较,最后一点想必你也明白,因为你也是一个吉尔曼人,如果吉尔曼人的领袖战死沙场,那他身后的士兵更加会前赴后继。我们帝国军人都是为元首而战,而元首是为了吉尔曼帝国而战,元首的信念就是我们人生的信条。”他顿了顿,“至于为什么我能这样肯定,我不能完全说明,一只因为这些东西涉及机密不能透露,二是为了你们俩的安全,不知道反而好得多。所以我必须回去,而现在你既然已经将信件给了我,我必定尽我的权利将它们送达,要是中途死掉了岂不是对不住你们两人这几天的照顾?”

    “好吧,那就这样吧,”大胡子说。这回答干脆利落,比他预想的快多了,丝毫没有留他的意思,他再次将这父子俩是尤尼尔方面人员的可能性给排除了,“年轻人,以后当心点别又弄得那么狼狈。去告诉约克逊和朗勃要找我就到这木屋子来。”

    “那……”

    “我知道你想走了!得,后会有期了年轻人!”

    他向父子俩敬了个礼,谢过他们,拿上自己的衣服,又回头看了一眼,伊万也陪着大胡子坐下歇息,俩人都背对着他,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他也不拖沓,快速地离开了小屋,向茫茫雪原迈进。

    他并没有时间再去胡思乱想了,前几天他已经从伊万口中得知尤尼尔最近似乎蠢蠢欲动,自己越早回到军营对战局的把控越有利。同时直觉告诉他应该绕几个圈子,同时将自己从伊万那里拿来的手枪上好子弹——本来是要还给伊万的,但却忘记了。

    “为了元首。”他轻轻念叨着,坚定的向自己的目的地跋涉而去。



    壁炉的火渐渐有些小了,伊万顺手又给它添了点柴火。

    “我说老头,就这么放他走安全么?”

    “这个用不着你来操心,有人跟着他的。”怀特勒斯开始剥刚拿回来的野兔皮,“你说这小子心也是够大的,要是吉尔曼的军官都像他这样,可能内政处理方面没啥问题,打仗就不够用了,太老实了,脑袋不够灵光。”

    “那老头以后准备给他个啥位置呢?”伊万有些嬉皮笑脸的问道。

    “伊万你觉得呢,让你在我身边呆着不就是让你学这些的么?”

    “看他这么忠心耿耿的,我这位置就让给他算了。”

    “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开玩笑的!”怀特勒斯瞪了伊万一眼,“这家伙,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适合内政处理方面,可以弄个大臣当当,但是指挥军队他的作用就比较有限了,遇到常规战局他可以场场胜利,而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他绝对就傻眼了,不然至于中了离间之计,成为尤尼尔阶下囚这么狼狈么?”

    “大臣?老头子你可真看得起他呀。”伊万很清楚大胡子对一个人的评价都是以贬为主,可是能让大胡子评价为大臣这种级别的可是太少见了。

    “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这小子能在吉尔曼军队混这么久脑袋没掉也是有些能耐的,对战局的把握也不错,对自己在军队中的位置也很清楚,意志也很坚定,适合当个政客,也算是个可以发掘的人才,就是脑袋比较死板,想象力不够……”

    “这和想象力有什么关系……”

    “就我俩那破绽百出的演技他到了今天才看出一点端倪,这不就是想象力不够么?得亏是他来到了这里,要是真的跑到尤尼尔的地盘,脑袋早就掉了。给他烟斗令就是考虑到不要让那个暴躁的约克逊一言不合就把他给宰了,也算是给他的一个礼物吧。”

    “可这是不是太过贵重了……”伊万觉得怀特勒斯稍微有些草率了。

    “你觉得我不给他那小东西,那两个老狐狸会相信他的话?朗勃还好,最多把他绑起来严加看管,你觉得约克逊会干些什么出来?而且这也不是单方面送他个东西,他也给我送了个礼物。”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他放进封锁圈么?”怀特勒斯说到,“因为我想要知道最近帝国的近况——不是从你们口中,而是从他的口中。你也不是不知道帝国现在的状况,说不担心都是虚的。我也不是不信任你们几个家伙,森伊瑞不会傻到不在情报部门设置眼线,虽然不至于让你们拿到假情报,但是绝对会让你们拿到大量的废情报。有时候,从他们这些前线战场的军官口中得到的东西相当值钱。不然你知道森伊瑞那家伙在基层士兵和军官那里宣传说元首一年前重病?这些没用的家伙打了败仗就把责任向元首身上推,打了胜仗就是他们指挥的好,这些不到前线去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家伙怎么可能不让帝国垮掉?”怀特勒斯心中满是气愤,狠狠地踏着地板,弄得屋子里嘎吱嘎吱地响,“原来的我被他们踹下了台,我不得已才到了这么个鬼地方,从那么高的位置摔下来,把我给摔糊涂了,我以为只要我离开了,吉尔曼帝国内部会因为没有我每一次的强制命令而运作得更加有效,可是我错了。士兵们跟随我是因为我有保护家乡保护帝国的信念,有打退那帮尤尼尔蛮子的骨气,而不是其他什么。只要我在,我们就能把尤尼尔赶回去。”怀特勒斯有些感慨,“我的觉悟还没有一个中级军官高,真是惭愧。他可是送了我一个大礼啊,给他个小小的烟斗令又算什么!”

    “好了,重整旗鼓,班师回朝了。”最后,怀特勒斯淡淡地说。

    伊万听了这么一席话,神情渐渐严肃,他起立,看着满手是血还在努力处理兔子内脏的元首,语气严肃起来:“您终于决定了么?”

    “决定了决定了,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也该让我的士兵们燃起斗志了,受了森伊瑞这帮流氓这么久的气,该狠狠打下他们的脸狠狠踢他们的屁股了!”怀特勒斯难得地大声说话,“吉尔曼依旧是吉尔曼,不是尤尼尔那帮没有智慧的蛮子!”

    “遵命。愿荣耀与信念与我们同在。”伊万向怀特勒斯敬礼,“还剩下一个问题就是……他还您的债务……或者说您认为他送您的礼物……这几天的这么多猎物怎么处理?”

    “烤了吃了呗……”怀特勒斯把第一只兔子处理干净又开始处理第二只,“你的脑子也灵光不到哪里去,跟着我多学学,你以为我说收到的礼物是指这些几天就能吃完的消耗品?从下个星期开始你和别人不再轮班,天天跟着我,你也应该多些想象力的训练!”

    “啊?好的。”伊万一瞬间有些失落,但很快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并没有把自己的心情写在自己脸上。

    “你小子心里有点抱怨是吧?那……”

      “没有的事!”伊万讨好似的连忙否认,“永远追随您,元首。”

                                                                                                                         2016年2月13日起笔

                                                                                                                        2018年10月28日完成


  P.S. 这篇短篇的由来:“礼物”是某个往年作文考试的题目,然后整套卷子就发给我们来做,但是没有要求写作文。当时晚上大概是做作业做得累了,无聊之时写了两页,大概1200字左右,就停笔了睡觉了,想着过几周就把它写完了事,却由于种种原因各种搁置。直到2018年暑假才又看到自己写的手稿,心血来潮想要将它补充完整,奈何仍然事情太多,虽然心里念着,但就这么一直拖到今天。大学事情毕竟还是很多,所以这个短篇是断断续续写了俩月才完工。

    我发现我每次想写一个短篇时,都是因为文笔不够简练,把短篇写成长篇,然后就成了填不了的坑,这篇算还好,但我差点又要收不住了。

    本来我写东西就是给自己看的,若此短篇有幸因大家兴趣使然而被浏览,能够浪费大家生命中宝贵的几分钟(这么说会不会被打~),能让大家稍微休闲几分钟,就是缘。

                                              2018年10月28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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