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三日这天是既定的返城日子,无疑我是不舍的,遂延至了下午。
这天约么六点多我就醒了,天约么六点多也就亮了。我看着窗外的天渐渐地放明,内心波动,脑海里想象着自己跃下了床铺,夺门而出,飞奔到了山顶,哈着热气,静静地等待日出,可很快脑海里又闪现出路遇歹徒、跌落山崖等危险场景。其实我不怕的,可望着身旁刚醒来的儿子,我有些失笑,敛了心神,给儿子穿好衣服后,下楼煮早餐去了。
此次国庆假期回到老家住上了一两日,已属难得,更何况昨日我已了了心愿:带着两个孩子先是赶了市集,后来又沿着小溪一路漫游到了山顶。
记忆中赶集都是走路去的,走山与山之间的蜿蜒小路,每一道弯都有不同的景,比如眼前是葱郁的松林沙黄的场坝,折弯过去则是从山石上掉落的溪水洒向巨大的蕨草,而那令人害怕的山洞就在前面的另一道弯,一定正吐着令人匪夷所思的烟雾,千万不要驻足,快步走过去就是了。在喜与惧中走过静谧的山路来到了热闹非凡的市集,那时的心情可真雀跃啊。现今,山路早已被野草覆盖无迹可寻,出行只走宽敞的水泥马路,这是我未曾料到的。我一直认为虽然我离开了家乡,而家乡必定还等着我的,殊不知,这种离别是双向的,并像“一刀两断”那般决绝,可我还在心里等着、盼着啊。两个孩子坐着车晃悠悠地来到市集,稀疏平常地吃了面,买齐了东西后,又坐着车晃悠悠地回去了,跟在城里的一般日子并无二致。
随后我始终觉得遗憾,所以趁着空闲又带着孩子出来闲逛。到了一处溪水丰盈的地儿,我鼓励着两个孩子离开马路,扒开密草,走到溪水中游玩,当真两个孩子就下到溪水里来了。一路上我们一会儿走在马路,一会儿下到溪水,嬉闹着逆流而上,不知不觉来到了山顶。山顶上又是另外一条马路,马路旁的农田几乎都荒废了,长满了芦苇,红色的芦苇花开得正旺,一层又一层,一片又一片,红灿灿的,犹如红色的汪洋,颇为壮观。在这片红色的汪洋里,屹立着一座巍然的高架水渠石桥,横跨在连绵的山顶之间。我突的想起了我的阿公,记忆中他几乎不与年幼的我说话,在他最后在世的几年时间里,我已长大成人,只得在归乡后寥寥地见了他两三次,他那时渐渐跟我讲一些过往的旧事,这其中一件,便是他年轻的时候修建高架水渠石桥的事,说那一块块方正的石头讲究着呢,搬运和堆砌也万万不可马虎,那个时候他吃了真正的苦头,可又很奋勇……。这座高架水渠石桥,我一直很叹服,虽是水渠石桥,亦是通道石桥,石桥的桥墩非常粗大,桥面很宽敞,桥栏也很厚实,处处透露出坚固与可靠来。不惧高的,直接走在厚实的桥栏上,惧高的,则老老实实走在桥中间,在引水之季,人在走水也在流,一年四季就这样流走下去了。
吃过早餐后,还不到八点,太阳渐渐出来了,不知怎的,我一股脑儿就跑到了对面的山头,太阳已升高了,此时开始发光发热了,可山间的云雾还未散去,于是可清晰地看见一道道光线穿雾而过,洒在挂有晨露的草木上,那落下的橘黄光斑温柔又和煦,草木开始眨着亮晶晶的眼,甜蜜蜜地笑了。我大声地呼喊着在山谷的孩子和家人,让他们也走到山头来,观赏日出,孩子们却扯着嗓子答道:“妈妈,请你的眼睛帮我们看看!”“妈妈,有一位婆婆说那边的山头也有好看的风景呢!”那边的山头也有好看的风景呢……我沉了沉气,毅然地快步跑下山去,心纵有万万不舍,可太阳逐渐热烈起来了,还是早些时候返城罢。
回到山谷的老家后,一位不认识的年轻乡邻人路过,笑着招呼到:“你们今天也要走了吗?我们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