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珂这天下班特别晚,她去找路子豪的时候,夏夜的天已经完全暗沉下来。可是路子豪没有见她。
走在繁华的商业街上,香奈儿普拉达的大LOGO魅惑、闪耀,都在向微珂招手,微珂却无心恋战,径直走向地铁口。她不知道路子豪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微珂?”一个提高嗓门又沙哑的声音,多么特别,特别到微珂时隔两年还能立刻回想起声音的主人,“好巧!”
“好巧......你也在上海?”微珂转身,温暖而明媚的笑脸习惯性地、再次浮现在她脸上。
“我来出差,顺便给女朋友挑个礼物回去。”那边有些刻薄的三角眼,竟也眯出了一条圆滑的弧度。他不太自然地挠挠头,微珂才发现,不过两年光景,王钡的头上又稀疏了大把,“都快认不出你了……你,越来越漂亮了。”说着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要搁平时,微珂顶烦和这种人说话,别说聊天,就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浪费时间。
“好久不见,你吃饭了么?要不一起喝杯茶。”今天不同,只有今天,她破天荒地主动邀请王钡,虽然他的爆款单T,在她眼里红得如此扎眼。一时兴起?消磨时间?微珂越来越搞不懂自己,也许她想消磨的、只是她自己?
“谢谢!不了......那个,你第一次邀请我!对不起...我还要赶高铁......”面对女神第一次主动邀约,王钡猝不及防、语无伦次,“下次!下次你回杭州,我第一个约你!”
微珂点头:“那说定了,等我回去。”她转身就走了,自嘲地笑笑:楚微珂,现在连曾经的小屌丝儿都拒绝你。楚微珂,你要玩儿完了。全然不顾身后努力向她摆手告别的老同学。
六月上海的夜,有些许湿濡,霓虹映衬下的街道,可以清晰看见楚微珂眼圈儿打转的泪水,随着一声轰雷,倾泻而下,淋透了她纪梵希的睫毛,迪奥的眼线,萝卜丁的高傲的丝绸红缎面的双唇。一时间整条街、整个商圈、整座城市乱作一团,似乎两三秒的时间,上海的繁华清零,街上没有一个人。街上没有一个人,除了暴雨中,在砖灰的地面上,快要融化的楚微珂。
“你怎么了?快!我们快进商场去!”地铁口冲出一道红色的身影,直挺挺立在微珂身边。王钡脱下尴尬红的单T,光着膀子挡住微珂连同她的Gucci新款小黑裙。
微珂仰头看王钡:瘦小的身形依然单薄如当年,单薄到每一根肋骨都清晰可见。可是他眼里是暖的,如此温暖、让此刻通体冰冷的她,多么想就沐浴在这团温暖里,就这样被保护吧、被保护在这廉价的火热下。
“王钡......”
“你且在这里转转。这个...T恤给你,把头发擦干吧…别感冒了。”进了商场,天地复又热闹起来。
“那个......”微珂还有些话想说,想说什么话?她又不得不重新问自己。
“我真的来不及了!”他看看手机时间,有些焦灼地蹙眉,“那微珂,回见了!”
不等她回答,他消失在商场茫茫的人群里。
“那个......”微珂叹一口气,整整在雨里泡湿了的前额栗色长发,从香奈尔包包里拿出精致化妆镜照了照,朝卫生间指示标志走去,“还是再打个电话给路子豪吧。”
这么晚了,他该忙完工作了。他的保时捷停得不远,一会儿刚好可以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