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咯!
过年了......
似乎过年的意义仅仅在于十来天放假被铺天卷地的作业覆盖之时而可以以其独特地位冠冕堂皇的作为轻松的借口,将以此之名为过年蒙上一层虽知其万变不离却还有些小期待的心情。可正是如此想,便使它悄然来临了,却一点没觉察,当真正触碰到它,又觉得惊讶:这么着便是过了年?急忙挤出笑脸,却遮不住台历上鲜明的“春节”和内心的失望。这感觉就像你在购物网站上买到一个极其称意的玩意儿,等着收货,真正收到了,却不过尔尔。
家里亲戚少,就一家四口人,客厅的灯照常因为省电而阴暗着,满目是雪白雪白的墙壁,恐怕最绚丽的一抹红色,是冰箱的壳儿。父亲呢,躺在床上捧着插着电的手机,母亲也不知在干啥,洗碗之类的,总之一切照旧,一切平常,像一张纸,平常怎样,即使要翻过来,还是怎样。
“爸,你春晚不看么?”
他没听见似的,刷着抖啥快啥之类的短视频,有时扑哧一笑,把他脸上所有的皱纹挤到一起,像是爷爷手上经常把玩的核桃那样,暗淡的皮肤被屏幕发出的光微微的点亮,很“醉人”。
7岁时,家里有台老式电视机,过年我和父亲母亲守在旁面,电视没有客厅这75寸大屏那么大,画面也不是很清楚,声音都有些失真,可一家人在一起笑,一起耍,看小品快意处父亲甚至会喷出口中的瓜子壳,母亲则在某个温情的节段趁机搂着我,靠着我的头,那时不大懂上面讲的啥,看个欢,只知道是春晚,是每年必看的“仪式感”的东西。
......
父亲睡着了,母亲也跟着睡了。只八九点钟,连平时生龙活虎的二子也睡了。
好么,实在无聊,我一个人坐在书桌上,凳子很凉,作业的封面也很凉,空调热风打在我脸上,像是硬往心里塞棉花,却塞不进去,只在外面骚动着的热乎,是那冰般的心,夹冷夹热。抬头望望日历,没错,是大年初一,春节。
全城禁燃烟火,s城跟死了一样,像是演了一辈子的喜剧演员出了个悲剧,让人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他这辈子不该出现悲剧似的。
我拿着碳粉,硫粉和硝酸钾,跑到阁楼露天天台,三小瓶,忘了怎么倒的,又是倒多少了,看着有手掌那么大一堆——这是制火药的。开心的要死,忘了禁燃,一切都忘了,用打火机一点,我像老鼠一样退后,等了会儿,好像没反应,沉寂的像死灰。后来激烈的燃起来,迸溅的火花如同金丝一样,夺目,绚丽,燃了好久好久,我听见啪啦啪啦的声音,像年炮,不知何时,身前,身后,哪冒出的数不尽的火花!我叫起来,要跳到房顶上的欢乐让我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只知道过年了,真正的过年了!那时候澎湃的心如同波涛般,差点流出激动的眼泪......
画面一转,看到了母亲在压豆沙,准备蒸馒头,父亲在写福字,贴春联,奶奶用那个小小的碳炉子煮大骨头,爷爷坐在家门口,抽着旱烟,和我讲年和夕的故事。我打着灯笼,走在家乡的土路上,望到了灯火通明的三妈家——围着一大家人在打牌,诈击!热热闹闹,也不懂他们怎么会玩的,只在旁边凑热闹......
忽然,身体猛的一坠,耷拉的眼皮一下睁开,原来,这只是倚在书桌上的一场梦。
我在城里。
我也没有硫粉碳粉和硝酸钾。
周围更是静的出奇,除了空调呜呜呜的声音。
枕着头的那只手臂,衣服已经湿了,眼睛润润的,心里五味杂陈的翻动和周围的静完全融不到一块儿,已经经历过的幼时极其美好,美好到无法想象,光是想象便已沉沦的事情又重历了一遍,却只是个像浮沙一样飘渺的幻影,越想抓住,越得不到,得不到却不会骚动,因为知道这样的回味,怕是最好最好,也是最美最美的恩赐了。
猛的抬头,冲着奔到天台,望着天上的星,你看,那不是烟火的火花么!我使劲嗅,你闻呐,哪来的硝烟味哦……
“过年了!”
我望着黑压压的天,向这个寂静的夜发出最后一声呼唤。
PS:为了环境,还是别放烟火好哦🤣
「俞苏:矛盾中见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