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8是唐山大地震纪念日。
是生父、小姨、小姨家妹妹的祭日。
47过去,当我们终于面对这个日子风轻云淡的时候,才发现伤痛从未远离,对于成长、婚姻、乃至养育子女,精神的余震,从未止息。
不久前和女儿去泰国旅行,第一站去了当地的火车头夜市。在大排档点了些当地知名的吃食,然后女儿去买奶茶。虽在异国他乡,但女儿学翻译的,而且同时下载了泰文的翻译器。大概10几分钟时间吧,我的内心恐惧到了极点……在极其努力的克制下,还是打了2通电话……
这些年,因为工作我学习了一些心理及家庭教育知识,也接触了很多案例。我能意识到自己的养育子女的过度焦虑。也深度分析过焦虑的根源,便是这次灾难让我失去了太多的亲人,尤其的失去父亲的幼年、童年、少年太过艰辛,让我始终没有安全感,害怕别离与失去……
唐山大地震那年我4岁,哥哥7岁,上面还有2个姐姐。后来妈妈又带着我们4个孩子嫁给了同样有4个儿女的继父……继父对妈妈的辱骂、对哥哥的毒打让我幼小的心灵千疮百孔;我已经非常乖巧了,也是同学、老师眼里的优等生,但他脾气不好时,还是骂我“是养不熟的狼”这样恶毒的话……中考之前,我已经暗下决心,若是出现失误,我便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其实是无家可归的孩子,是被灾难吞噬的孩子,我的疼痛始终未被看到……我以为这些伤痛随着长大、工作及自己组建家庭都过去了,其实并没有。
唐山真的是一座英雄的城市!最起码我们这一代人大都会过力的奋斗。我的哥哥、姐姐,同龄人大都如此。早年在高中任教,凌晨5点15就上班了,大多晚上10点半进家;我们年轻的时候不太懂喝咖啡和茶可以提神,我家常备的是一种“双鱼去痛片”;即便是孩子生病住院也不请假……没有哪个母亲愿意舍下自己的孩子,也不尽是高中管理制度严苛,是我们缺乏与生俱来的安全感……我们的优秀都是拿身体的过度损耗与对孩子童年成长的缺失换来的……我们甚至误认为对于伴侣、 孩子表达爱的方式就是自己奋斗,而非陪伴。我们需要拿更多的优秀去证明自己,去获取爱!上学时喜欢读亦舒的《喜宝》,里面一句话:“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那就要很多很多的钱。都没有的话,至少我还有健康。”我们缺失的爱,是靠多少奋斗,多么优秀都无法弥补的……
我的家训是比我长三岁的哥哥给的:“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们不能犯错,我们是没爸的孩子,没有人为我们的过错买单”。
后来学了心理方明白,我们是可以犯错误的, 犯错误的成长远比谨小慎微的活着对内心的伤害更小。我们值得被爱、被理解、被宽容!
我们不仅严以待己,还过与严苛的对待子女!哥哥对于对侄子的爱就是打骂,我对女儿的爱就是逼着读书。我们共同的特点是,对于子女未来过于担忧、焦虑……当我对生命及成长都有了一定的了解后,可早已传递到孩子身上的焦虑还无法一时根除,她研究生已经毕业了,还是觉得自己不够优秀,每一个假期,她无法心安理得休息与放松,奋斗的脚步从不肯歇息啊!
那年她外省同学过来,我们一起参观了唐山抗震博物馆,在高耸的刻着24万生灵的石碑前,我的眼泪夺眶而出,那是我不敢直面的伤疤……遗址断背残垣,图文触目惊心,那一刻在心灵深处,女儿与我握手言和。我明白随着自己对灾难及生命的深度理解,这场精神的余震予我的家庭的影响终将渐行渐远……
你知道,最终女儿的择业会涉及外派,去看世界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我已经有能力信任她了!人世间有一种幸福便是注视子女为实现梦想而展翅高翔,那种飞翔的姿态最美!甚至泰国之行也是她想入职前体验一下异域文化。在机场、在宾馆、餐厅、景区,看到她与外籍人士大方得体的交流并及时解决问题时,我的开心喜悦不言而喻!
如果我能够,余生也将会为疗愈我的城市做些什么。
写于唐山地震47周年又逢女儿入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