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者以《雍》砌。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
三家者:即上文提到的季孙氏、孟孙氏、叔孙氏。他们是鲁桓公的后人,又称“三桓”。
雍:《诗经·周颂》中的一篇,相传是周武王祭祀周文王时所创作的。
砌:同“撤”,这里指祭祀结束后撤祭品的过程。
相:助祭。
维:助词,无实际意义。
辟公:诸侯。
穆穆:庄严肃穆的样子。
奚:反问词,怎么能?
取于:出现在。
作为卿大夫的三桓,祭祀结束后,在吟唱《雍》诗的同时,缓缓地撤去祭品。夫子知道这个事情后就说:“‘诸位公侯伴随在天子身边,天子雍容肃穆,场面气氛庄严’。这只有天子才能唱的诗,怎么能出现在三桓的庙堂之中?”
儒家的祭祖,主要是祭祀两个人,一是成就比较大的祖先,这个祖先的父亲、祖父如何,基本就不再祭祀了,否则大家都祭祀黄帝的爷爷好了,再不行就祭祀人类共同的祖先猿猴——显然是不可能的;二是祭祀自己的父亲,因为孔子时代的儒家孝道主要讲求一代接一代,很少有宣扬说孙子祭祀爷爷(孝本身就是“老”和“子”的结合),儒家比较重视相邻两代人的关系,也就是说,父子好了,一代一代相传,就会成为坚不可摧的一个链条。所以在孔子心中,三家祭祀的应该分别是去世的鲁桓公(属于成就比较大的祖先)和各自的父亲,虽然他们的远祖是周文王,但是由于三家不是天子,所以文王、天子都不在三家的宗庙里,因此可以得出结论,三家祭祀是不能够用《雍》这首诗的。
反观三家,尽管是卿大夫,但是权力相当于国君,他们自比于天子,而级别低一点的士就相当于把级别提升为诸侯了,在那个礼乐崩坏的年代,谁不希望自己级别高?这样何乐而不为呢?僭越礼节的人,必定有觊觎之心,楚子(楚庄王)问鼎,就是一例。这种思想到了战国时期,更是愈演愈烈,大一点的诸侯就直接称王,和周天子抗衡了,而拥护这些诸侯称王的士大夫阶层,每人岂不是都直接官升两级?每个预谋造反的人,初期给不了手下人实惠,只能给个空头支票,封赏他们官爵,否则如何让别人给他卖命?
本节所讲,与上节基本相似,都是孔子对僭越礼节的评论,但这次孔子的语气却缓和了很多。一个人做法不符合礼节时,孔子的态度是十分愤慨;当不合礼法的人多了起来,孔子只能表示出一种讥讽;当全社会人都开始与旧礼节相悖时,或许孔子也只能无奈地叹息“人心不古”了。
有时候觉得孔子思想挺超前,有时候觉得老夫子挺古板,我从来不觉得一个人是一成不变的,而孔子语录并不是确定的某一个时段说的,并且没有经过孔子本人审验,加上语录这种东西不是完整的记录了一个人的思想,属于断章取义,我们在分析时应该以一种“批判”的态度去品味,不能先给这个人扣个帽子,评价就走向极端——崇拜的人不允许别人提反对意见、反对的人听不得一点赞扬之声。扣帽子、走极端是不可取的,这样的人是不足以、也不值得与之争论辨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