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小溪

小溪原本不是在梦中的。

我的家乡在一个一面靠山的小村庄,一边接触着连绵的不高不低的丘陵山,一边又紧靠市区的郊区,我喜欢这样的地方,既有山中的浪漫,又不那么闭塞。

小溪,起源于山脚下的一股清泉,没有人知道究竟有几个泉,只是享受着那沿山脚并绕村子西部蜿蜒向南流淌的小溪,在村子通向山上的一条宽阔的路右侧,是较宽较深的溪水,当然,这溪流的形状天然形成,或宽或窄,清澈见底,美的自然。每到春夏季节,溪水经历过冬日的干涸后,便努力的汇集一起,哗哗的流淌起来,那些端着洗衣盆的老妇人,中年妇女,未出嫁的姑娘们......还有像我一样跟着母亲一起来洗衣服的丫头们,都在没有农活的时刻,不约而同地来到溪边,找到一处干净又适合搓打衣服的石头,坐着开始洗衣服,一个村子住着的人们,或生或熟的,都能聊在一起,内容大概是一些议论婆婆或男人的,夫妻趣事的,又或者议论别人家中的事,聊着笑着,衣服也洗完了。那个年代,炎热的夏天仿佛并不稀奇,并没有防晒的物品,每个女人在洗衣服的过程中或洗完后,便痛快地撩起清凉的溪水,捧在脸上,脖子上,凉爽的很。

在我还没学会洗衣服的夏季,我去溪边,纯粹是为了躺在清澈的浅浅的溪水里玩耍,大概二三年级时吧,仍然是脱光衣服躺在溪水里洗澡,有些害羞便拿母亲洗干净的床单裹在身上潜在水里,那溪水不过30公分至50公分浅,而溪水底是干净的石板,那种纯净,是我现在所不能见到的。记得那次,我正在炽热的阳光下,裹着床单躺在石板上时,班里的一个小男生正随他母亲下地回来,经过这里时,他看到我,不好意思看水中的我,虽然我全身严实地裹着床单,仍羞羞的在水里不敢动弹,心想:下次,还是不要这样躺在水里了,有些冒险......后来,我一年年长大了一些,能够懂事的帮母亲洗衣服了,便在母亲去做农活的时候,端上铝制的洗衣盆,找几件父母换下的脏衣服,昂首挺胸地走向溪边,像大人们一样,像模像样地洗着衣服,也会有一些婶子大娘一类的妇人,敷衍地夸奖我,这孩子真懂事,而我,高兴的当作一种荣耀,并盼着长大,想快点成为像她们一样的大人。

时光匆匆离去,孩子时的我天真的以为,只要夏天到来,溪水便会一成不变地流淌,从来没有觉得那小溪是多么珍贵,对村里人而言,那不过是妇人洗衣服,孩子捉蝌蚪的去处,记不清哪一年,父亲去镇上做广告生意了,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奔走于村子和镇上,或许为了生计,没有那么多悠闲的时光去溪边洗衣服,家家户户在院子里打了电井,只需用电抽水,不需交水费,既方便又廉价,而那小溪也不知哪一天突然消失了,像寻不见的桃花源。

前几年,婚后做母亲后的我,回到村子,撒娇地拉着腿脚已不灵便的母亲,一心要去寻找那过去的小溪,母亲一遍遍的告诉我,早已没有了小溪,那通往山上的泥巴路早已修成了平滑的水泥路,我执着的寻找,在一个年前的冬日里,沿着陌生的村落向西寻找小溪的痕迹,只见荒草丛生,有几处似曾相识的石板,是真的没有小溪了,怅然若失,甚是伤感,原来人生就是这样变着变着就走了好远。

如今,小溪的确是在梦中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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