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起之后,被我关掉了。
我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儿,心里想着却是“难得一个周六,我是绝对不会在十点之前起床的”。
滚着滚着我便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昏沉,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话说今天周几来着,我怎么忽然想不起来了?
回过神来,我就发现自己坐在阶梯教室里,身边有很多人——有我认识的人,也有我不认识的人。大家都在聊天,但是聊得是什么我却听不清了。
我跟我身边的一个女孩子搭话道:“你头发真好看,又黑又亮。”
她笑起来,跟我说,“你头发也挺黑的,就是有点儿少。”
我沉默了一会儿。
正好这个时候讲台上的讲话人打开了投影仪。我看见上面有很大的字,“工作总结会”。
工作总结?我看了看自己面前,发现过真有一个板子,板子里夹着A4纸,纸上还写了字。我果真是做了点准备的。
身边的女孩子小声说,“有什么可总结的,我还没带过高三班呢——总结怎么教他们背五十音图吗。”
五十音图?
啊,她是做日语老师的。
“你也是日语老师呀,”我问她,“你在哪个学校做老师?压力大吗?”
“怎么不大!现在老师难做着呢,更何况第十一中学的学生有几个普通的,”女孩子抱怨说,“联系家长说孩子近况,却还得斟酌语言不能把孩子说得不好,又要听家长给我列计划,到什么时候孩子得达到什么水平不然唯我是问——”
我心有戚戚焉,“谁说不是,孩子成绩上不去,单凭老师能有多大的用?家庭问题拖后腿,家长又不解决,到底是治标不治本。”
……是了,我也是个日语老师来着。
想着,我又叹气道,“帝都的第十一中学,是个不错的学校呢……我当初也收过这所学校的offer,但是我没去,我选了个安省的学校,就在那儿做老师了——也是日语老师。”
说到这儿,我忽然有了一丝违和感。
我在帝都读了研究生,为什么要大老远跑到安省去工作?我老家在东北呢,论地域,帝都跟安省相比是离老家更近的地方。而且帝都跟安省,前者为国家心脏,后者为南方省城,我为何舍前者而选后者?
我环顾四周,看见了第十一中学的负责人。负责人正在跟别的投资人谈话,“我们是帝都第一梯队的中学——”
我迷惑极了。
我发现自己想不起来当初去安省的原因了。
此时的我急切地想要为自己曾经的错误弥补,于是挤过去,拉着负责人,“我曾经也受到过贵校的offer来着,但是当初由于一些原因没能去您那里报到,如今一切都解决了,请问我能不能重新去您那里?或者至少给我个再次参加招聘的机会——”
“不行,不行,你早干嘛去了 ?”负责人不耐烦地甩开我,“当初没来,以后就也别来了,又不差你一个。”
我站在原地,心下惶惶。
我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做了一个那样的选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放弃了那么好的offer?
情绪翻涌间,我挣扎地睁开眼。
——啊,不过一个梦罢了。
我根本没从事教育行业,也更不是日语教师。
我是个编辑,从事文字工作的编辑,每日最大的工作就是看搞改稿。
甚至我当初根本就没应聘各个教师职位,也根本没想过要去做教师——我还记得当初我去教育实习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教师这个职位我做不来的,还是别去误人子弟了。
至于安省——更是没有的事,那里我根本不曾去过。
这个梦是怎么做起来的?
梦里的我跟现实的我很不一样。
现实的我不会再明知不可能的情况下,跑去求一个答案,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更不可能推翻自己曾经做过的选择,因为我相信如果是我自己做的选择,那么我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所以我不会允许自己后悔,不会让自己推翻过去的自己曾经做过的事。
我不可能忘记自己当初做下某个选择的原因。
我更不会和一个陌生人说出“你头发真好看”这样略显私密的话题。
都说梦代表了一个人的潜意识。
我做这个梦,是我被什么做教师的人影响了?是我回想起了和踏入教育行业的朋友之间的谈话?抑或别的什么原因?
我想不起来了。
但我分明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也觉得自己的工作很有意思,还觉得自己比在银行做柜员的时候开心得多。
我真的想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一个梦。
甚至我很不喜欢梦里的自己,我不要变成那个优柔寡断的模样。
希望它只是梦。
不,它就是个梦。
我的现实,还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