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离婚(四)

李晓梅和陈岳峰是同一年毕业的大学生。他们毕业于不同的大学,所学专业也完全不同,本来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却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相遇了。

那时候的大学生国家是包分配的,根据专业、单位需要、个人表现等安排工作。当时,国家还有一项政策,就是要求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到相对落后的农村学校去执教一年,支援当地的教育事业。这,在当时被称为“讲师团”。

李晓梅和陈岳峰就是在讲师团里认识的。

毕业时,两人都被各自毕业的高校留了下来,在学校里安排了工作。那一年,这两所高校的毕业生所组成的讲师团,被分配到了同一个郊区县,而李晓梅和陈岳峰被安排到了同一所学校任教。就这样,他们相遇了。

在李晓梅的前二十几年生活里,从来没有遇见过陈岳峰这样的人:自律、上进、勤奋、博学。她生长在北京,父母都在事业单位上班,家庭条件一般,却胜在旱涝保收。她从小到大也没吃过什么苦,一帆风顺地上学、工作,又是女孩子,不争不抢,随遇而安。她周围的朋友、同学、同事也大多跟她一样。

而陈岳峰却不同。他家境贫寒,一切都要靠自己努力来争取,现实让他不得不拼尽全力奋斗,以期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这就造就了他事事处处争强好胜的性格,也让他养成了自律、上进、勤奋的好习惯。

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反而更容易彼此吸引、相互靠近。

单纯的李晓梅很快就被陈岳峰所吸引,他的博学多识,他的言谈举止,都令她深深折服。女孩子的爱慕往往开始于对一个人的崇拜。李晓梅似乎有点儿动心了,她悄悄地关注着陈岳峰的一举一动。

另一边,早在初次见面的那一天,李晓梅就给陈岳峰留下了一个“可爱”的印象。当时,李晓梅的一颦一笑,陈岳峰都尽收眼底。

在奔赴郊区支教的第一天,陈岳峰独自一人来到了长途汽车站,准备乘车前往他将去支教的某学校。几天前的动员大会上,他被分配到了一所遥远的山区学校,那里距离市区100多公里,已经靠近河北省了。路途遥远,他吃过早饭就出发了。

到了长途车站,前一趟车刚走,下一趟车要半小时以后才出发。8月底的天气,暑热未消,阳光灿烂,晒得人直打蔫儿。

陈岳峰来到他要乘坐的长途车等候区,刚走了一辆车,等候区几乎没什么人,他不慌不忙地坐到一个背阴处的石凳上,把提包放在身侧,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专心地看了起来。

“你好!请问,这是去xxx的车吗?”陈岳峰耳边响起了一个娇弱的声音,怯怯的,带着一丝清甜。他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姑娘,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红色提包。姑娘明显有些为提包所累,肩膀带着整个身子都歪向了一侧。提包上印着“XXX讲师团”字样,和陈岳峰的提包一模一样。这提包是讲师团统一发的,人手一个,供大家装些随身物品,可背可提,还算方便。眼下,还方便了素不相识的他们互相认识。

按李晓梅平时的怯懦劲儿,她轻易不会开口跟陌生人说话,正是看到了陈岳峰身侧的书包,也因为站牌标识不甚清晰,她才大着胆子上前打了招呼。

不过,提着这样一个大提包也真是难为了李晓梅,衬得她娇小的身材更加单薄,让人直担心那提包说不定会把她绊倒。

陈岳峰见状急忙站起身来,说道:“你好!就是这。你也是讲师团的吧?咱们一路。来,快把包放这,太沉了。”说着,陈岳峰从姑娘手里拿过提包,放在了石凳上。

李晓梅一连声地道谢,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额头和鼻尖上,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晶莹闪亮。陈岳峰心想,这姑娘不单身材娇小,似乎哪里都小小的:尖尖的小瓜子脸,细弯的眉毛下,一双细长的单眼皮小眼睛里,藏着盈盈的笑意,挺直的鼻梁,小翘鼻子,薄唇小嘴,红嘟嘟的,小巧的下巴。一头浓密的秀发在脑后扎成了马尾。

“真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啊”,这就是陈岳峰对李晓梅的第一印象。

接下来,他们一起等车,一起乘车到了县城。途中,两人从交谈中对彼此有了初步的了解,仅限于此。

到县城之后,陈岳峰换车继续往深山进发,李晓梅的学校就在县城,两人就此分别。本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交集,谁知道,阴差阳错间,他们又再次相遇了。

当时,分配到李晓梅同一个学校支教的另一位男生小李,在执教一周之后,强烈要求去更远的山区教书,后来,上级部门安排就小李和陈岳峰互调,于是,陈岳峰和李晓梅又碰面了。

这次可不是短暂的一两个小时的邂逅,是长达一年的共同工作、共事。又加上远在郊区,他们每周才回市区(回家或回单身宿舍)一次,平时的日子里,他们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办公室,他们一起工作、一起备课、一起批改作业、一起组织孩子们的课外活动、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谈天说地……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九月底的一个周末,其他几位支教的老师都回市区了,只剩下李晓梅和陈岳峰。俩人计划利用周末休息的时间,去周边玩一玩。

周六,吃过早饭,两人就来到了附近的景区公园。公园是以水域为中心的水陆景区,三面环山,风光旖旎,景色宜人。

正是初秋时节,秋风微袭,天朗气清。两人漫步在湖边,感受那秋季凉爽的阵阵微风,听着那阵阵微风带动着树叶沙沙作响,阳光洒在身上,温暖祥和,一扫夏日的闷热,年轻的心在湖光山色间肆意飞扬。

而后,两人租了一艘小船,荡起双桨,在湖面上飘荡。湖面上不时飞来一群群黑蜻蜓,间或有几只红蜻蜓,上下翻飞,翩翩起舞,一次次地上演着蜻蜓点水的一幕。黑蜻蜓通体如墨,在阳光下鲜艳耀眼,漆黑发亮,而红蜻蜓更是艳丽夺目,美极了。

两人划着船,追逐着美丽的蜻蜓,玩得开心又过瘾。

傍晚,两人回到学校,在宿舍里,陈岳峰弹着吉他,唱了一曲《秋蝉》。

听我把春水叫寒
听我把绿叶催黄
谁道秋下一心愁
烟波林野意悠悠
花落红花落红
红了枫红了枫
展翅任翔双羽燕
我这薄衣过得残冬
总归是秋天
总归是秋天
春走了夏也去秋意浓
秋去冬来美景不再
莫教好春逝匆匆
莫教好春逝匆匆

陈岳峰天生一把好嗓子,低沉、浑厚,富有磁性。这首《秋蝉》让他唱得韵味十足,也让李晓梅深深地沉醉了。

一曲唱罢,李晓梅正在回味中,陈岳峰放下手中的吉他,走近李晓梅,剑眉下双目闪闪发亮,深情地望着李晓梅,说:“晓梅,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李晓梅的脸腾地就红了。她羞怯地低下了头,心头如小鹿乱撞,两只手紧紧地交握着,不知往哪儿放,眼睛紧盯着地面,好似要在地上盯一个窟窿,她好钻进去。

窗外传来学生们的阵阵嬉笑声,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宿舍的玻璃窗上,给窗边涂上了一层金色。

屋子里很安静,静得李晓梅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陈岳峰打破了沉默:“晓梅,你喜欢我吗?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无论你怎么回答,我都尊重你。只请你记住一点,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李晓梅在心里说:“陈岳峰,我也喜欢你。”可女生的矜持和她天生的羞怯,让她开不了口,一面又怕陈岳峰误会,情急之中,她的脸更红了。

陈岳峰见李晓梅半天不说话,干脆又拿起吉他拨动了琴弦。随着陈岳峰手指的拨动,一首旋律非常古典、优雅的《绿袖子》在房间里流淌开来,缠绵、低沉的曲调,略带一丝凄美之感,如泣如诉,动人心弦。

一曲弹毕,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半晌,李晓梅定睛看着陈岳峰,低声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陈岳峰毫不迟疑地回答。

“那,那我,我,我…同意,我…”李晓梅低下头,轻轻地说。

“太好了,晓梅!我会对你好的,相信我,你不会后悔的!”陈岳峰朗声打断了李晓梅。“就这么说定了,走,咱们散步去!”

说着,陈岳峰牵起了李晓梅的手,不由分说地拉着李晓梅走出了宿舍。

此时,夕阳西下,落入眼中的景物朦朦胧胧的,一切,都那么美。

……

回忆,把李晓梅带到了那个美丽的夜晚。星星在高远的天空眨着眼,目睹了两个相恋的年轻人,牵手漫步,深情拥抱,热切亲吻。

星星都笑了,天与地旋转着,也在为幸福的他们起舞吧,不然,李晓梅为什么会感到天旋地转?

如果,一切都定格在那一刻,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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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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