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在英国的德文郡小镇,一匹漂亮的幼驹诞生了。这是一匹额头带白色星芒斑、四蹄雪白的骏马,而且体格健壮、活力十足。男孩艾伯特(杰瑞米•艾文 饰)目睹了这匹幼驹的诞生。艾伯特十分喜欢它,经常看着它在草地上欢快地奔跑。有一天,这匹马被牵上了集市,当地的地主想买下它,艾伯特的父亲泰德(彼得•穆兰饰)也想买下它,结果,它被频繁叫价,最终被泰德用30基尼的天价收入囊中,他也因此得罪了地主。
艾伯特见父亲买回来这匹马,满心欢喜,给它取名叫乔伊,悉心照顾喂养它,与它一起尽情嬉戏。然而,乔伊是一匹种马,或许根本不适合做农活。有一天,地主登门造访,故意为难艾伯特一家——如果再缴不上租,就将租出的田地收回。于是,在逼迫之下,艾尔伯特为乔伊套上了鞍蹬,强迫它犁地,甚至还使用了皮鞭,却无法让它屈服就范。不过,突来一场大雨,似乎让乔伊改变了主意,“不需扬鞭自奋蹄”,很快便把一大片地翻了个新。艾伯特一家欣喜地撒下了种子,等待收成。可是,不幸的是,最终又是一场大雨摧毁了所有的庄稼。
为了还债,艾伯特的父亲只好把乔伊转让他人。时值一战爆发,一位好心的上尉花了30基尼“买下”了乔伊。不过,他对艾伯特说是代为保管,待战争结束后,他一定再将乔伊物归原主。艾尔伯特虽然难以割舍,却也只能含泪送别乔伊踏上了前途未卜的战场。参军的乔伊因为体格强健,温顺听话,很快就成为了上尉的坐骑。上尉很喜欢乔伊这匹骏马,并画了一些乔伊的素描寄给艾伯特。然而,战火浮生,一切没有定数。一次交战之后,这位上尉的队伍便人仰马翻,乔伊也因此落入敌手。
自此,乔伊开始不停地更换主人——英国人、德国人、法国人,从养大它的农场小伙子艾伯特到骑着它冲锋陷阵的骑兵队上尉,从照顾它的两位小兄弟到无意中发现它、试图教它跨栏的法国小姑娘,然后却又不幸沦为德军大炮运送队中的苦力……最后,乔伊在两军交火的地方,发癫般地奔跑,直冲向铁丝网,表现出了一匹马对自由意志的追求——乔伊的命运从没有停留在任何人手里,而是一直担负在它自己身上……
《战马》改编自英国作家迈克·莫波格1982年发表的儿童文学作品,这部作品曾获得当年的惠特布莱德奖(即现在的柯斯达文学奖)亚军,此后表多次被改编为舞台剧和广播剧,在英国可谓风靡一时。电影《战马》展现了一匹马的战火浮生,展现了一匹马存在的勇气。
导演斯皮尔伯格说:“《战马》用很大的篇幅渲染了勇气的可贵……在我看来,无论是小说、戏剧,还是电影,各个版本的《战马》有一个不变的核心词,就是勇气!”这令我想起保罗·蒂利希的一本著作《存在的勇气》,即过一种真正的生活是需要一定勇气的。
一
借此机会,我想问:
“如果你是一匹马,你会怎样过你的生活?”
可能会有人扑哧一笑,觉得“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吗?一个人怎么会变成一匹马,而且,为何又要管一匹马如何生活呢?!”
那好,我换个方式来问:“如果你是一个人,你会怎样过你的生活?”
有人说,这还不是废话吗?“我本来就是一个人,为什么还要用‘如果’?”
那好,我就直接来问:“你会怎样过你的生活?”
我相信,这已经不是奇怪的问题,也不是一句废话了。但我相信,这仍旧是一个很多人没有思考过的问题——“我会怎样过我的生活?”
二
心理学家经常会在这个问题上加一些前提,以促发人们对生活进行更深的思考。比如:
“如果你知道你的生命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你会做些什么呢?”
“如果你知道你将永远不死,你的生命又会有怎样的不同?”
“如果把生命当作一场八十年的旅行,你又会怎样对待它呢?”
第一个问题,通常的答案是,“我会更加珍惜现在的关系和生命,会趁着有限的时间实现心中未完成的梦想”,这使得我们理解了生命的短暂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重要性,否则可能一生白过。
第二个问题,通常有两种答案,一是“我会对一切都变得无所谓”,这恰好证明了死亡的好处,它使一切事物在死亡的暗淡背景中发出绚丽的光彩;二是“我会不再害怕失去什么,更加敢于对它们投入真情”,这反映了人们对失去的恐惧,反照出人们对当前生活的不够投入。
第三个问题,通常的回答是“我会只关注那些真正对我重要的事物”,这使我们会活得更加洒脱,而不计较太多,能够潇洒走一回。正所谓理解了“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的真谛。
我相信,如果我们认真思考过这些问题,我们的生活会有所不同。
三
但是,这仍不同于我一开始问得那个问题——“如果我是一匹马,我会怎样过我的生活?”
我们就真的不会变成一匹马吗? 我想,是的,我们不会变成一匹马。
可是,卡夫卡在《变形记》中写道,自己有一天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大甲虫。一只大甲虫接下来该怎样去过它的生活呢?我们对此一定很好奇。
其实,这个问题也可以换成“如果你是一只猫,如果你是一只鸟,如果你是一条鱼……你会怎样过你的生活?”
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
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个问题可能会一开始就限定了他们的身份,进而让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限制——是一匹马还是一只猫。而不是当他们以“作为一个人”的身份来思考时,他们往往不记得有任何的限制,然后肆无忌惮地进行作为。
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它还可能会一开始就拓展了他们的想象空间,让他们摆脱了某种束缚和限制,重新定位了自己的一个新身份——是一只鸟还是一只鱼。因此,他们可能会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会想到“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四
其实,动物和人类的生活,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一个从生到死的经历,一个有着哀愁哀乐、悲欢离合的漫长而又短暂的过程。
在电影《战马》中,这匹叫乔伊的马成了影片的主角。
乔伊欢快地出生,身体健康、相貌英俊。但他不是出生在荒野山林,他的一生注定了与人类发生关联。他几易其主,先是成为一匹出色的耕马;后是被英国上尉买走,英勇地踏上战场;英国上尉战败,他落入敌手;辗转间,他又被一位老农和孙女所收养;最苦的是,他和同伴被德军发现,成了运送大炮的苦力,很多马匹因此丧失性命,乔伊也失去了最好的伙伴。
最后,在德军战败的混乱之中,在生命最紧要的关头,乔伊英勇地奔跑起来,他跳过了坦克,穿过了战壕,越过了栏杆,奔跑在枪林弹雨中……此刻,我看到了一匹马在穿越残酷的战火,看到了阿甘在奔跑他的人生,看到安迪地穿过肖申克监狱的地洞……
战后,这匹马成了一个神奇的传说。
五
这匹战马穿越战争,历尽艰辛,他没有一句语言,也没有一声哀嚎,但我看到了他的坚定、勇敢和隐忍,他的斗志和激情,甚至还有它的理想和目标……
这让我想起来心理学家弗兰克尔,想起他在奥斯维辛集中营里的经历。在一个每一刻都有着生离死别的地方,他的心中却拥有着无限的自由。他在夜晚仰望星空,他在路途中遥见山峰,他瞥见落日渐隐,他看到旭日初升,他想起妻儿的音容,这一切让他所受的痛苦拥有了某种意义——他是带着希望生存的。因此,弗兰克尔后来说道:“人所拥有的任何东西都可以被剥夺,唯独人性最后的自由——也就是在任何境遇中选择自己态度和生活方式的自由——不能被剥夺。”
心存希望,勇敢生活。也即尼采所说:“理解为何,承受任何。”
六
这样的一匹马又何尝不值得我们学习?
惠特曼在《自我之歌》中写道:“树林中的挫鸟从来没有学习过音乐,但我仍觉得它歌声很美丽,栗色马的一瞥,也使我羞愧于自己的愚拙……”
马与其他动物一样,是人类亲密的朋友之一。记得少年时,看斯威夫特的《格列佛游记》,马在里面被称为是慧骃。格列佛在慧骃国待久了,反而后来不习惯人类身上的气味。何等地神奇!
《庄子》记载:“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庄子醒来发现,原来是自己做了一个梦,但这又不仅是一个梦,这是物化。陈鼓应将物化解释为“物我界限之消解,万物融化为一”。
生命历程,是人是马,本无差异。
我们又何尝不能成为一匹马?在人生之路上奋力奔跑……
七
最后,我想再回过头谈谈勇气。
毕竟,这匹马令人肃然起敬的原因,全在于他身上的勇气。
受保罗蒂·利希的启发,存在主义心理学家罗洛·梅出版了《创造的勇气》一书,他在书中指出:
“勇气(courage)这个词和法文的‘coeur’来源于相同的词干,意思是‘心脏’。因此,就像一个人的心脏一样,通过把血液压送到人的胳膊、腿和脑,从而使所有其他身体器官发挥功能,勇气也使所有的美德成为可能。”
勇气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它几乎成了一个人生活的基础。有了勇气,我们才会在这个困难重重的世界中前行。罗洛·梅在书中具体地描述道:
“人生的使命就是做一些新的事情,要面对一个无人的地带,要进入一片没有现成道路也没有前人引路的森林。这就是存在主义者称之为虚无焦虑的东西。生活下去,意味着要跃进一个未知的世界,这要求一定程度的勇气,这种勇气无从参考,也少有人认识到。”
因此,生活犹如战斗,我们就如战马,存在需要勇气。在生活中,我们不但面临着种种处境,而且还面临着种种选择。如萨特所言:“人有选择的自由,却没有不选择的自由。”我们需要勇气去做出一个个选择、一个个决定,这些选择和决定最终塑造了我们自己。
又正如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在《未选择的路》中所写的:“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岔路,我选择人迹更少的那一条,于是带来了完全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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