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团要搬迁到普鸭河去了。
我积极报名。领导批准了。
我是修理连较早去普鸭河的,不是第一批去的,但也晚不了几天。
荒凉的普鸭河、艰苦的普鸭河、富饶的普鸭河、沸腾的普鸭河!
是普鸭河把我从烦闷苦恼中解放了。由不得你为个人的那点破事愁眉不展,热火朝天搬迁场面的似战鼓催人,铺天而来的各种工作、各项任务占据了我的全部身心!
我们的根据地,就在原11团的28连旁,一个叫做牛皮岭的小坡地上。
首先要解决住的地方,在一眼望不到边的荒原上,唯一的住所,只有帐篷。
这是东北特有的帐篷,是用棉毡制作的,很厚,帐篷很大,足可以住下十几个人。帐篷的四角用钢钎砸入地下固定,不用担心被狂风刮走。看到帐篷不仅有门,还有窗户,我觉得很新鲜。
吃饭,是和团后勤在一起,我写的那篇喝了一冬耗子汤,就是在这个大食堂的故事。
安顿下来之后,首要的工作,也是相当一段时间的主要工作,就是基建。
最早,是用草皮土盖那种干打垒的房子。这种房子的制“砖”最容易,也最有意思。用桃锨就地在草皮地上朝下挖四下,一起,一块“砖”就得活了!就是用这种砖,我们先后盖起了仓库、锻工房(建点初期,各连机务的犁铧的损坏较快,对锻工的需要是大量的,必须先上)。
随后,就开始了正规的基建。由于我们修理连的人力和基建技术方面的原因,王永才连长,先是从11连借调来绍明、榴普、大杨等精兵强将,帮助我们基建;团里更是请来10团知青帮助我们盖房。我开始了为他们这些大工当小工的基建岁月!
小工的工作,就是活灰、卸砖、为大工供砖、供灰(水泥)。劳动强度就不用说了,在修理连最累的活,也比这轻松;再加上蚊子、小咬的亲密接触,可以说这段时间,是我到北大荒以来最艰苦的一段时间,也是我真正领会北大荒的一段时间,更是我精神最为舒畅的一段时间,是我最痛快的一段时间!
绍明是我中学时的学长,这老兄及其幽默,每天把我支使的溜溜转,又让我笑得前仰后合。一听到这老兄充满天津味的吆喝:“上砖——”,“上泥——”,我便忙不迭的把砖码到到脚手架上,把灰桶里的水泥倒到他脚下的灰槽里。等房子盖到快平口时,他再要砖,我就得用木锨把砖一块块甩上去。他老兄一边稳稳当当的接过砖,一边给我伴着鬼脸,说上几句俏皮话。
我和榴普、大杨,也是在基建中建立了深厚的情感。(见“荒原拾趣——榴普教我打羽毛球”和“荒原拾趣——洗衣板的故事")
随着基建的全面展开,我们连的大部队陆续来到普鸭河,牛皮岭更加热闹了。
我在基建告一段落后,负责为大家烧开水。每天天不亮,我就早早起来,从牛皮岭的水井中打水,灌满小水炉,烧水。等到大家起床了,水也热了,供大家洗漱。等大家上班了,再加水、再烧,供大家喝水。
当水开了,续好煤,闷上火之后,便有了空闲时间,这是我学习的绝好时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这本书和其他的有关的文章,只要觉得解我心扉的,我统统找来看,开卷有益。如果说一个人二十岁左右开始形成了相对稳定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话,那么,我的世界观、方法论,就是在普鸭河边牛皮岭上的小水炉旁形成的!
我的学习,不是空泛的,是带着我满腔的疑问去学习的。我强烈的要求解惑!求真!对任何一个哲学命题,我都会和自己挂号。无论是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矛盾的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内因和外因的辩证关系、对立统一规律,质量互变规律、否定之否定规律、群众同英雄的关系......我都感到如饥似渴,感到茅塞顿开,感到一种思想的升华。
我得感谢生活、感谢挫折、感谢我在修理连所走的这段弯路。不如此,我怎么会有这样强烈的求知欲?不如此我怎么会在繁重的劳动间隙如饥似渴的学习?不如此我怎么能不在挫折前面倒下,而是朝着塑造自己健康人生的道路走下来?
这段生活,使我感到自己又重新找到了自我,我又回到了伙伴之中!
2009\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