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青哥》故事的时间及地域跨度很大,从1910年日治时期的朝鲜小渔村影岛开始,到三十年代朝鲜侨民移居后的日本大坂;从二战及朝鲜战争时期的日韩,再到八十年代的日本东京、横滨、长野和美国纽约。本书讲述了四代朝鲜人在大时代的洪流中,有关生存与尊严,故土与他乡,价值与信仰的纠葛与挣扎。
本书作者李敏金(Minjin Lee)是7岁移居美国纽约皇后区的亚裔美国人,有着典型的亚裔精英成长路线——耶鲁大学历史系本科,乔治城大学法律博士,毕业后担任商业律师。但是在一次重病痊愈后,她问自己,如果即将死去,她想留下些什么?她找到了自己的答案,她想写故事,尤其是那些关于“离散”的人们的故事。后来她辞去了工作开始专注于创作。她想探讨有关阶级和少数族裔的话题,便写了第一本著作Free Food for Millionaires (2007),上了当年的畅销书榜单;随后她想探寻“归属”对于人们的意义,和什么样的想法主宰着人们的离散或者归家。她便旅居日本数年,拜访了众多身在日本的朝鲜侨民及柏青哥游戏厅的店主、酒吧店主等书中提及过的相关职业的人们。记录他们的苦难与光荣,遗憾与梦想。故事完成后,她遇到的一些亚裔读者向她讲述他们看书时的共鸣与感动,她说“我是为你们而写,我能看得到你们,因为我也是你们”。
那时还有深情的故土——第一代的侯奈与杨金
杨金在媒人的说和下嫁给候奈,这样便能使杨金的家人渡过那个寒冷漫长的冬天。杨金在婚礼当日第一次见到天生唇腭裂,有一只脚畸形的侯奈时并没有害怕,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候奈是聪明勤勉而又沉默的人,在杨金每次生完孩子后都会去市集买上等的海带熬汤,也在每一次孩子夭折后为她买来当时珍贵的甜米糕和悉心照顾。他们只保住了第四个孩子,顺子。他们爱她如生命。
再回头看一眼波涛拍岸的影岛——第二代的白依萨与顺子
顺子在知道高汉秀在日本有妻儿后便毅然决然地离开,即使她是高汉秀“心爱的姑娘”,即使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顺子觉得她愧对已经去世的爸爸侯奈。他会在一天劳作后给顺子用玉米棒和树枝做娃娃,会给她买珍贵的太妃糖吃。他有畸形的嘴唇,步履踉跄,但会用漂亮的眼睛笑着看顺子,透出无限的爱。她相信侯奈宁愿她诚实工作,也不愿她做富人的情妇。
暂居顺子家民宿的牧师白伊萨差点因为疾病死去,幸而得到顺子及母亲杨金等的悉心照顾而痊愈。他偶然得知了顺子的事情。白伊萨觉得这是上帝的安排,他愿意娶顺子为妻,带她远离将来必然到来的是非,他说“我会爱这个孩子,爱你,尊敬你。”
顺子的母亲杨金嫁给父亲侯奈时,杨金的父亲说丈夫在哪里,你的家就在哪里。送别顺子时,杨金却对自己的孩子说不出这样的话。杨金只是抚摸顺子的头发,“你是我的全部,现在,我一无所有了。”
殊途同归的命运——第三代的诺亚与摩撒
当诺亚得知自己的亲生父亲是高汉秀,是韩裔日本黑帮首领时,他觉得自己的命运被诅咒了。诺亚觉得他们是暴徒和罪犯。诺亚一直努力像他的父亲白伊萨一样诚实和谦逊。诺亚希望能凭借自己的品格与才能摆脱自己作为朝鲜人(朝鲜裔在当时的日本被认为是二等公民)的命运。他凭借自己的勤奋努力考上了早稻田大学,想成为一名高中英语教师。现在,诺亚觉得他做什么也无法改变他身上留着黑帮分子的血的事实,他觉得他的生活被毁了,他给顺子写信“我从早稻田大学退学了。”他去了没有人认识的长野,开始了柏青哥的工作。(注:柏青哥为Pachinko音译,指弹珠机游戏厅。在当时日本人眼中被认为是混乱、肮脏有疑似与黑帮有关联的地方。)
与哥哥诺亚相反,弟弟摩撒虽然也天性淳朴,但似乎对于做“文明人”没有什么兴趣,他更笃信用拳头解决所遭受的不公与屈辱。他天生为柏青哥而生。鲁莽少年在柏青哥成长,有自己的智慧,也有自己的坚守。
我们去哪里啊——第四代的所罗
当一位女士在摩撒妻子由美的悼念仪式上,看到穿着黑色衣服的所罗时,忍不住掉下了眼泪。三岁半的所罗却安慰这个替他哀伤的女士,“妈妈去了加利福尼亚。”摩撒想起由美多少次提议去纽约或者旧金山,由美说“在那里,才没有在乎我们是不是日本人。”但是牵绊那样深,摩撒离不开。
摩撒的柏青哥很赚钱,可供所罗去昂贵的国际学校。在学校,他说英语,在家里说日语。奶奶顺子用朝鲜语和他说话。所罗是快乐的孩子,他不会想自己是日本人还是朝鲜人,他只知道今后他回去纽约或者加利福尼亚留学,再回到日本的外国投资银行工作。快乐的男孩儿终于长大,终于发现那道无形的身份界限一直在那里,从未消失。他决定去父亲的柏青哥工作。
相信任何读过此书的人都会从中找到共情,或心酸或叹息,为人性的善恶,为历史面前的渺小如尘埃的个体和不可预测的残酷命运。所幸,那些颠沛流离和屈辱折磨的路上,他们有最坚忍的心,最深的依靠和最浓的爱。这是作者注入的一道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