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生觅莲记》讲的是古时候一位秀才与一位叫做碧莲的美女,因偶遇引发的爱情故事。
秀才系江东人士,姓刘,名一春,字茂华,号熙寰。其人美如冠玉,又聪明无比,年方十八即为秀才。
该秀才水平有多高?
书中这样评价:猎史搜经,著述日富,远蜚清誉,卓冠士林。因其才华可与贾谊媲美,素有“洛阳子”美称。
秀才游学途中,与住在邻园的一叫做碧莲的美女偶遇。
怎么偶遇的呢?
那日,生至一村,只见绿水护居,竹篱遮舍,房前盛开着一片梅花。眼前雅致的景象让秀才不由得诗兴大发,漫步梅下,诵古诗一首:
玉堂清不寐,寒夜漏声长。吟到梅花处,诗成字也香。
这边秀才正在欢喜抒情之际,忽闻隔墙那边似有女声隐隐传来。
秀才遂假借折梅,站在墙边一石头上,踮起脚尖隔墙悄悄窥望,只见一女浅妆淡饰,年方十六七,手执梅花,口中吟曰:“今日看梅树,新花已自生。”忽回头看见秀才在观望,遽掩其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只是惊鸿一瞥,秀才已被震撼,心生赞曰:“冰肌玉质,不亚寿阳,笑出花间语,独擅百花之魁。不意尘埃中有此仙品!”
意思是女子如此冰清玉洁,不亚于梅花精灵寿阳公主,嬉笑花丛间,百花之中她最艳,想不到尘世间竟有如此仙女!
这还只是远观偷窥,等秀才在花园里再次遇见美女时,才真正看清了美女的花颜,才真正感受到美女美到了什么程度。
书中是这样描述的:
月眉星眼,露鬓云鬟,撇下一天丰韵;柳腰花面,樱唇笋手,占来百魅芳姿。尽态极妍,颜盛色茂,恍若玉环之再世,毛施之复容,其美难将口状。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这个叫做莲的美女长的是月眉星眼,樱唇笋手,杨柳般腰枝,花一般的容颜,简直就是杨玉环再世,是古代大美女毛嫱和西施的翻版,美到无法形容的地步。
那一刻,在秀才心里,花面与粉面争姣,脂香与花香竟馥,美女绝对凡间仙人。
长的美是一方面,更可贵的是美女人极聪慧,诗赋词歌、琴棋诗画、刺绣功夫,无不完备精绝。
尤其让秀才大喜过望的是,碧莲年方十八,尚未婚配。
秀才窃思,佳人难得,不可错过!
在秀才心底,一时间竟生出这样的感慨:
若错过此天仙,则日后得娶丑妇,我当为我惜,而佳人亦当惜我。使此天仙终身伴拙夫,则彼当为彼惜,而我亦当惜彼。
自此,秀才那荡漾的春心一刻也未尝不在美女也,志在必得。
而巧的是,那美女看到秀才美如冠玉,动容俊雅,又声闻秀才制行英卓,趋向超拔,系才高八斗的饱学之士,也私下里暗暗动了芳心。
美女暗思量,秀才如此可人,若错过此秀才,则春风徒笑我矣。
尤其当闻听书童说,杜中丞等几个名门望族欲谋秀才为婿而不就时,对秀才更是企仰愈真。
暗自嗟叹:“是天遣此生以贻相思之种也。初见若尔,后将奈何;见犹若尔,别将奈何!断送一生,唯有此矣!”
自此,碧莲开始心心所念,茶饭不香、夜不能寐,常凝目窗外,既想看到秀才,又害怕见到秀才;意欲绝其,情实难绝;意欲许其,又身不敢许。美女也是害上了相思病。
两个人真个是一见钟情,双双坠入爱河,一个是“一睹娇姿魂已散”,一个是“一睹仙郎肠欲短”。
毕竟住的是邻居,毕竟二人都有想法,于是,花间几次“偶遇”,私下里几次辞赋来往,使二人“会愈多则情愈恋,话更难则念更深”每每“云破月来之时,花落门闭之际,皆恼人滋味也”。
有词为证:
秀才的是:
爱杀芬芳春一点,娇姿压倒杨妃。倚花注目已多时。枯肠聊止渴,饿眼暂充饥。对面重逢无妙策,费吾一段心机。何时亲帖艳丰颐。玉钗挂吾首,罗袖拂吾衣。
……
美女的是:
雕栏春色上花梢,花底春莺巧更娇。春为花开添富贵,花因春到呈娇娆。花容不久春空老,春景无多花暗消。几欲留春了花言,落花春梦杳迢迢。
……
两个人,一会是秀才吟一词表心迹:
痴心偷步巫山下,枉自担惊怕。胸前着次,心肠干热,谁人堪话。书中之女千金价,甚日青鸾跨?心似风筝,身如傀儡,悬悬挂挂。
一会是美女书一词露心声:
春山愁压慵临镜,忆芳菲,嗟薄命。望中烟草连天,座里花阴斜映。空度流年,虚浪美景,谁把佳期牢定……
然封建社会男女交往十分不便,而其时莲又以微恙少出,且侍女终夜不离左右,秀才欲求一面而不可得。
就在美女患病,两个人一段时间没能相见的日子里,连美女身边的丫鬟也看不过去了。
一日,丫鬟路遇秀才,佯怒斥其一身“罪”:曰:“窃窥邻女,眼罪也;吟赋诗词,口罪也;攀花弄管,手罪也;勤步窗前(经常偷偷来到美女窗前窥探),脚罪也;用意轻薄,心罪也;私闻窃听,耳罪也。连日疏阔(好几天了,美女见不到你,被你疏远),一身都是罪也。”
生回曰:“前诸罪可恕,末后一罪,我自认之。”
秀才对美女的深情厚谊,由此可见一斑。
实际上,丫鬟不知,她确实冤枉了秀才。
秀才又何尝不是日思夜想自己的心上人,焉能忘了他的美仙莲呢?
书中记载,秀才因美女微恙而不得见,不得已,乃画莲花一枝,并将自己肖像画于花侧,名曰:“爱莲图”,挂在房中,常常对之。
想其坐,则曰“座上莲花”;想其貌,则曰“面似莲花”;想其词,则曰“口出莲花”;想其行,则曰“步步生莲花”。
爱情这个东西,很多时候是尽在不言间的。外人毕竟是外人,秀才与美女莲间的深情厚谊,作为美女丫鬟的外人又岂能参得透啊!
即使无缘相见,秀才与美女莲两个人间不仅没有产生丝毫罅隙,还以他们独特的方式在彼此牵挂和安慰着。
一日,美女让使女梅给秀才送来四样东西,让秀才猜谜。
哪四样东西?
分别是:云履一双、美女一轴、金扇一柄、水晶糖一匣。
秀才细玩之:云履无底,美女軃胸。遂明白了,当即写下四句话:
禁足书窗外,幽怀且放开。谩言心地热,苦尽自甘来。
原来,美女送来的四样东西,分别代表着一句话。
来而不往非礼也!至晚,秀才遣书童回赠了美女四样东西,也要求美女猜猜分别代表何意。
四样东西分别是:
香扇坠一个、玉绦环一副、枕头席一领、老人图一副。
美女收到后,回复秀才了四句话:
要弄偷香手,终存窃玉心。若能同枕席,永赋白头吟。
秀才得之,感慨万千,惊呼:“知我者其莲乎!”
最后,两人在无数次的诗来词往,互诉衷肠,“心有灵犀一点通”后,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结为佳配,开启了他们神仙般眷侣的幸福生活。
谈恋爱竟谈出如此意境,可以如此文雅,趣味盎然,今人当无出其右,不由得拍案称绝!
君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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