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就知道曹娥江是上虞的母亲河。
也知道曹娥江的名字跟一个叫曹娥的女子有关,她跳江寻父孝感天地。
很小就对曹娥江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喝曹娥江水长大,引曹娥江水灌溉农田,曹娥江边的滩涂还是我们玩耍的乐园。
小时候村里的自来水不是全天候的,往往家里的水缸还没放满水就忽然停了。大夏天用水量大,村民们就挑俩水桶去曹娥江担水。我们总是争着抢着去担水,倒也不是为着分担大人的辛苦,只是因为担水,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往曹娥江边跑。
曹娥江的水是清冽的,能望见河底错落的大石头。我们踩着水下去,站到一块一块的石头上冲着江中央驶过的运沙船欢呼,猜测这条那条船的目的地是这个还是那个沙场。
曹娥江沿岸有很多沙场,卸沙的时候,我们爬上高高的沙堆,看沙子跟着卷扬机从沙船到岸上,在隆隆的机器声中一堆更比一堆高。
我们总是希望沙堆能高点,高点,再高点。那样,我们的沙堆滑翔才能更刺激。沙堆在进来出去的装卸后通常会局部形成“峭壁”的效果,我们从“峭壁”的另一面爬到沙堆顶部,然后慢慢踩出去,快到“峭壁”边缘的时候:“看我的,飞啦!”一道优美的弧线划过,尖叫声夹杂着欢呼声,我们随着沙子从“沙顶”滑到“沙脚”,痛快淋漓。
没沙船靠岸的时候,我们就在滩涂的石头缝里抓螃蟹。滩涂上处处水没过的痕迹,有时是因为涨潮,更多的时候是沙船靠岸时激起的层层浪花滋润了那爿滩涂。滩涂上数不清的螃蟹洞,我们只需守着洞口,就能等到螃蟹出来放风。又或许它们是出来串门的,若你在边上静静的,它们便旁若无人地自由自在起来,从一个洞钻到另外一个洞,又从另外一个洞悄悄地潜入江中倏忽一下不见了影子。我们通常不“善良”,看到它们总是追着抓,它们面对潜伏风险的时候会变得小心翼翼,在洞口观望,在洞与洞之间“疾驰”,它们机灵极了。碰到曹娥江水清浅的日子,滩涂干涸,螃蟹们就不怎么出门了,我们通常要扒开石头,才能看到它们被惊动继而疾行的样子。
当然,水还是要担的。玩一阵就担一趟水。一根带钩子的“挑岗扁担”,两个塑料水桶,幼小如我们,精干如我们。我们总是把水装很满很满,从岸边爬上平滩(溪坑),穿过平滩上堤坝,翻过堤坝再穿梭到家里。等到了水缸边,通常桶里的水只剩下二分之一。即便如此,我们也能在担担玩玩中把家里的水缸装满水。大人们会对我们会心地笑:“那噶结棍各!”真的很结棍——穿着小裤衩的我们,晃荡着两桶水行走如风的我们,有时候赶上穿连衣裙,我们利索地把连衣裙团起来塞进裤子里……
农忙的时候,村里引水的马达会开起来,曹娥江水会被引到村里四通八达的沟渠里,灌溉全村人的口粮田,也为全村老少大夏天的洗洗刷刷提供便利。水渠通水的时候,我们还可以直接从沟渠取水,省却了去曹娥江担水的“翻山越岭”,直接从家门口不远的沟渠里拎水便可以了。
曹娥江的傍晚很美很美。夕阳下,晚霞染红了整个曹娥江,波光粼粼里,水天一色里,一叶扁舟停在水中央,呼啦啦撒下网……羊群在岸边吃草,我们从它们身边跑过,欢笑声漾满了曹娥江。从堤坝远眺,曹娥江的气质热烈而静美,曹娥江的气色浓郁而不失优雅,任时光荏苒,我自云淡风轻,岁月静好。
我愿有一天,能日日从曹娥江边走过,和她一样,安静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