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也没说

（一）

      老王终于退休了，与其说是退休不如说是被单位劝退了，说是为了给年轻人腾位置。老王在单位勤勤恳恳，踏实的很。六七十年代还做过一段时间的食品公司经理，那时候的食品公司经理比现在的县委书记都吃香，计划经济时代食品公司的食票是一票难求，多少人托关系找熟人弄一张肉票来改善生活，但是老王能把持住，除了利用权力给老岳母换过一袋面，其他的都没沾过。后来随着改革开放，食品公司也慢慢的倒闭了，县里重新安排人员，便把老王安排到了一个小单位做了个副职，倒是也轻松，岁数大了又被劝退，老王心里虽然有点不舒服，但是想想自己毕竟年龄大了。

     老王的老伴十年前就不上班了，一直在家，后来大儿子家里有了孩子便到市里看孩子去了。老王退休后，一个人在家感觉也没意思，习惯了朝九晚五，猛地一不上班还有点不适应。周末老伴从市里回来，看见老王状态不太好，知道老头这是退休综合征。晚上，老伴对老王说：退休了也没看见你多轻松，整天拉个脸。老王说：自己在家没事干，年轻时候只知道干工作，没培养个爱好，现在老了也不知道干啥了。老伴想了想说：你自己在家闲着我看也不太好，你记得前几年有个年轻人叫宋庆余吗，那时候天天缠着你想跟着你学养猪，听说现在在养了不少，你现在退休了在家也没事，在他那兼职干个活不是挺好吗，占住了你的心，还能挣个零花钱。老王说：我都多大岁数了，再说现在我也不在位了，人家还要吗，早点睡吧。老伴说：看你这个人，闲着不行，给你找个活也不行，随便你吧。于是扭过头不理老王便睡觉了。

     晚上老王辗转反侧，仔细想了想老伴说的话有点道理，现在退休了工资也没那么多，虽然大儿子结婚生子了，但是生活并不是很宽裕，何况还有个小女儿马上大学毕业，找工作，结婚还都需要钱，去兼职倒是也能挣个钱，但是又想现在都退休了，人家还记得我吗。一晚上老王都没睡好。

       第二天，老王两口刚要出门，宋庆余便堵到了门口。老哥、嫂子这是要出门吗，宋庆余满脸微笑。没事，我们想到外面买点东西，庆余来了上家里来吧，老伴说着就把宋庆余迎进了家。

       坐定后，宋庆余说：听说王局长退休了，一直想来看看老领导，家里太忙没腾出空来。老伴：退休的人了，没人待见了，你能来看你老哥就已经不错了。你老哥没退休的时候就看着你实在，能交。宋庆余：嫂子真是抬举我了，那时候如果没有我老哥帮忙，我现在能养这么多猪吗，说不定还在家种地呢。老王：现在养了多少？都是什么品种的？宋庆余：现在就二十来头，都是长白猪，其他品种的不好养。关键没有好的技术人员，这还是您当时给做的饲料方案。老伴：庆余啊，说起养猪来，你老哥虽然不是专业出身，但是那些年走南闯北跟大大小小猪场打交道，对养猪可是专业啊。宋庆余：那是那是。老王心想老伴这是什么意思，真想让我去养猪啊。宋庆余：既然老哥退休了，我也不客气了，想问问老哥愿意到我那指点指点吗。老王还没返过神来，老伴便对宋庆余说：庆余啊，我也不瞒你，自从你老哥退休后，好几个猪厂都来人请你老哥当顾问，你老哥脾气倔，嫌挣不了几个钱还得干活，这不都干了一辈子了吗，半截入土的人了，也该休息休息了。一时宋庆余也没搭上话，不知道说什么了。老王对宋庆余说：别听你嫂子的，有什么事你就尽管说，能帮忙的我肯定帮。宋庆余：谢谢老哥，只要您肯帮忙，我的事业就能上进一步。老伴：你老哥就跟你对脾气。寒暄了一会，宋庆余便回去了，两个人把他送到门口。

       你怎么骗人家呢，什么时候猪厂的人来请我当顾问了，老王有点生气的对老伴说。

       你怎么想不明白呢，不把你说的抢手一点，人家怎么尊重你，你以为你现在还是经理呢？不占点先机，到时候有些话你怎么说，你到时候真到人家那里，你还能端着领导的架子吗，现在你就得把他的气势压下去，你才有话语权。

        我没想那么多，庆余是个实在人，打了这么多次交道我还不清楚他的为人吗，再说我也没说要去啊。

        人家这也算是来请你了，既能占住你的心，又能挣钱，两全其美多好，往前花钱的地方多的呢，你看着吧。

         老王没说话，抽了几口烟，眯了会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