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梦到母亲跟外婆,梦到她们先后来到家里,我带她们到处溜达,梦里都是欢笑,这份难得温馨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了。
外婆已去世多年,我跟她在一块相处的日子并不多,可这不多的日子却很是温暖,在我看来她给我的爱比母亲要厚重的多,记得有一次在外婆家被邻居的狗咬了,外婆二话不说直接找邻居带着我打针,一路上外婆生怕我那里不舒服,嘴里不停的念叨,晚上又怕我做噩梦,陪在我身边给我讲她以前的故事。
还有一次,大概是我十七八的时候,我跟父母闹别扭,养父指着我的鼻子让我还他养育费,母亲不但不帮忙反而一块指责我,趁他们不在家,我偷偷给外婆打了电话,没想到外婆很快到了,她斩钉截铁的告诉我:“不怕,有外婆呢,我看他能干啥?”
在我的印象里外婆是个勇敢倔强且要强的人,她从不轻易请求别人的帮助,但也绝不会受别人的白眼和委屈,虽然说不上泼辣但也算是呲牙必报,我很羡慕她的这种特点,我觉得这是一个人的护身符,我也明白这是我身上没有的,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只要外婆在身边,我总是感觉很安全,尽管她不能总在我身边。
而母亲就要懦弱的多,可能这是她性格的一部分,也可能婚姻的不幸让她失去了选择和抗争的勇气,就像是生活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不小心戳破盒子,她就会失去容身之地,她是个不幸的女人,两次都没有碰到爱她并且愿意走进她内心的人,说来惭愧连同我也没有走进她的内线,她从不表达自己的需求,似乎也不愿走进别人的心里。
无论我在学校被别人欺负,还是被孤立,或者跟养父之间的摩擦矛盾,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忍着,日子久了我不愿再跟她说,她是一个眼里只有自己,又完全没有自己的人,她不愿为任何人付出,但又不能守护自己,很矛盾,她就像没有活过一样,无论在那里她总是那个被别人忽略的人,有时候我觉得她就是个孩子,有保护她的冲动,有时候又觉得她特别可恨,因为她无视我的痛苦。我不知道怎么与她相处,以至于我们之间渐行渐远。
有一年冬天,她来我家里,正好我跟老公吵架,他当着我妈的面砸东西,扔了我的行李,,结果我妈仍下一句话:“你们愿吵就吵,不管你们这闲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有一段时间我们几乎闹到离婚的地步,我打电话给她,她说:“要离就离,随便你,但不要回家里来” 也是从那一刻我彻底明白,我是一个没有后路的人,我的无路可退,有时也成了别人肆无忌惮的理由。
有意思的是,突然有一天发现,我跟她成了一样的人,自私又无能,胆小又懦弱,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成了最讨厌的自己,我想了很久,想了很多,我开始问自己,我对自己的婚姻满意吗,我生活的幸福吗?
当初跟老公在一块,他就明确表示不希望我上班,可我依然选择嫁给他,这说明我接受这样的生活,也因为他的疑心和我们彼此的不安全,我心甘情愿的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链接,我认为这是他爱我的表现。客观的说,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觉得我是幸福的。 他会帮我分担家务,照看孩子,一块聊天,陪我逛街,他挣的每一分钱也都花在家里,花在我们身上,但有一个前提,在我们意见没有出现分歧的情况下,在一切事情都随他意愿发展的情况下 。一旦我们之间因为某些事产生不一样的想法,一旦工作或生活遇到一些突发事件,他就会像暴风雨一样,毫无保留的倾泄而出,也就是说他听不进任何意见,但又不允许别人保持自己的意见,他喜欢做自己,但不喜欢别人做别人,他不能提供给你一个安全的保障,但又不允许你给自己寻找出路,他的控制无处不在,这就意味着我对自己的掌控和选择就随之不断减少,可能这就是导致我越来越痛苦的原因。那么剩下的最后一个选择就是离开或留下,离开就意味着我要有足够的生存能力保证我跟孩子们的生活,但目前看是做不到的,留下就意味着我将继续接受控制,接受被动,但我要学会自洽,并且一边焦虑,一边等着事情朝它本来的方向发展…在这期间我也许可以做点什么,做点什么呢?既然我暂时无法改变外在因素,那我是不是可以通过改变内在?比如不再抱怨,不再一味索取,不做无谓的牺牲,比如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储蓄能量,也许在一个关键的节点,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