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还没有简书,没有有道云,没有微信公众号。没有意识流,写作还没盛行。刚毕业的我只有word文档记下零散的日记以及QQ空间。
集8是我记下那个冬天我生病了地日子。那几年秋冬我是雷打不动的感冒,发烧和看诊。生病日子按时而至,没一点空隙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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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我很抗拒在晚上早早睡下,然后在隔天寂静的凌晨醒来。
以我为中心的10米范围听不到喧闹的人声,躺在被窝里的心空荡荡的。像脚踩棉花般找不到半点踏实。于是爬起来,倒了半杯水。找出一颗硕大的药,然后硬逼着吞了。
一
对,我生病了。
应该称是前天的高烧,昨晚妈妈吩咐我早点休息,今早凌晨我又擅自起来了。
即使从小就是健康宝宝的我,但一到生病的时候,我也“常规”地恐惧。除了害怕接近死亡,更多的害怕估计来自盘踞于羸弱身躯的脆弱心情吧。前天下午38度7的高烧突袭,心里想只是一次普通的发烧而已。像平时一样喝多点水,睡会觉就能好起来。但是到了晚上,我只能难受得拉起妈妈的手低喃着去看门诊。抵达医院再量体温的时候,已经升到39度4。
拖着疲惫的身躯,见到门诊的医生时,已经无力搭理。想喝水,但是喉咙痛得连咽口水也是一种折磨。干脆自个招呼自己,躺在了病床上。
妈妈见况,惶恐地催促医生。
二
在这时,我才发现,排在我前面的是一对新婚夫妇。朦胧间看到两个人的妆容还没来得及褪下,新娘子痛苦地向医生诉说着自己的病情,新郎守在一旁。兴许是入夜的门诊让大家多了一份宽容,听到妈妈的催促和看到我脆弱地躺在一旁也没忍心加以责备。大家有次序地排着队。
终于开单、埋单、拿药,然后继续排队吊针。顺着本能,找了一张看似非常暖和的椅子上半躬着身子躺着。打点滴的左手裸露在充满暖气的点滴房里。皮椅上,妈妈时不时紧握着我的手。用向护士要来的冰袋来回地敷在我的脸上,脖子上。冰凉冰凉的,让我不忍心拂开
朦胧间,睡下了。似乎听到很多声音在耳边交替变换着,有护士的叮嘱、妈妈的维诺,或许还有受着病痛折磨的人的低吟。我不知道头发凌乱的我是否可以见人,更不知道披着大衣,失去血色的脸是否很丑陋。我只知道眼睛很干涩,我需要睡下。
睡下,估计就不会感觉病痛了吧。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还是妈妈。她手里拿着的出现在眼前的冰袋,来回地在我椅子两旁走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抬头望了望连接手背的点滴,已经换了另外一袋了。
见我醒来,着急地问:“还难受吗,有没感觉好点?”
我眨了眨眼睛,不再干涩接着对她说:“嗯,脸颊还有点热。”
——“再睡会吧。”
——“睡不下了。”
三
抬头,点滴室的11点方向正放着蔡锷和小凤仙的故事。曾在《读者》里拜读过小凤仙,她与蔡锷间的感情是这般那样地深刻。生在那战乱的时代,摆在他们面前的感情是“保家卫国”与“儿女情长”的难题。记得故事的结局是小凤仙为了成全蔡锷的男儿志,离开了他,辗转嫁人平淡过完一生,将当年的芳名留在唏嘘的战乱中。而蔡锷在成就了自己,一辈子怀念小凤仙。
生不逢时啊!
我记得当时曾惆怅地读完,恨恨地想:得在爱与事业间找到平衡,我的爱就是要和他厮守——
我的爱就是要成全自己,也成全他;
我爱他,我想和他共同进步;
我爱他,我想和他厮守一生;
我爱他,我得为我自己和他不甘平淡的心努力;
我得努力,努力成为他最甜蜜的负担;
我得努力,努力成为他闭上眼看到的最后一个人…
年轻时,我们总感叹生活为什麽就那么不公平,为感情,为生活。为钱。
四
——“他们坐在我们的前一排。”
新朗估计也累了,躺在椅子上,不时向他旁边的新娘投去担心的眼神。因为坐在他们的后排,仗着身为病人的可以大着胆子望着他们。新娘跟我一样,还在点滴中。
——“妈妈,我什么时候会结婚啊?”我转向妈妈继续说,估计妈妈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傻的,慢慢物色一下肯定能找到的啊。”进入状态了。
“那你想什么时候结婚?”见我沉默了,妈妈问。
——“以前总觉得28左右吧,现在发现好像25都行了。”去年已经毕业,今年即将22岁的我,怎麽会想到,病下了可以这么平静地跟妈妈聊起婚姻之事。
好吧,我只能说服自己:病人大过天。
五
妈妈望着我没说话,拿问护士姐姐要过来的冰袋对准我的脸。
——“妈妈,素华姐姐在这家医院上班的?”
——“嗯,楼上。不过有了bb,不上夜班了。”
——“她结婚了,几岁了?”我记得她比我早毕业,大不了我多少岁。
——“嗯,结了。25岁左右。...他的老公买了套房子,好像60万。在河提公安局上面啊。”在楼价涨到以百万来算的现在,居然可以60万搞定?
忽然忆起,不知道是谁曾跟我“小八卦”说过是二手房。
看我沉默,话题终止。
——“刚看到你在医生那躺下,我怕到脚软了。”终于正眼对上妈妈的脸。那张我已经看惯,以为还年轻的脸。不知道为什麽眼角的皱纹在今晚看起来特别的多。
“前晚不舒服,怎麽不告诉我啊。”继续责备着...
——“我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况且感觉挺小件事的啊,哪知道...
——“下午感觉不太好的时候就应该给电话我啊。”一时松下来,打开了责备的心情。
我沉默,羞愧地手一时不知放哪。望着她憔悴的扶着额头,低声地说:“对不起,妈妈。辛苦你了。”
六
忘了是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说爱你了。只记得高中那天开完一节有关“父母的爱”的班会,同班有几对父母也应邀在列,你没邀请在场。班主任的“爱将”在台上念她自己写的一首诗。念完,全场为之动容,纷纷掉泪。
也是后来翻开相册,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同学记录下了我泪流满面的窘样。
班会完了,打电话给你。我哭着跟你说:“妈妈,我爱你。”
那是我第一次说爱你。以前老是埋怨你不理解我,可是那天灰蒙蒙的,我却惹上了心情说爱你。
七
我得承认,我在感情方面是个很直白的人。所谓的爱恨分明在我身上写得很清楚
不过,我也很容易遗忘。或许有一天,我还能跟你亲切地交谈,那是因为我已经忘记了我们曾经彼此伤害。我不爱记起难过的事情,我总觉得对身边的人笑得不够。
我爱你们,所以我得用一种轻松的心情来对着你们微笑。
交谈辗转回到了我的新工作,我的目光几度停留在那对新人身上。估计是我的目光太炽热,新郎转过头有意无意地飘过来。
估计他会在想,这女生怎麽了,脑子烧坏了?
不过,我管不了。
偷偷地看着,眼神无意地挪开,避免跟他们眼神的对接。我想,我在那一刻,我明白
无论你走多少的人生路,生命里最好能出现这么一个人:
他(她)在你受苦受难的陪着你,让你宽慰;
他(她)在你开心快乐时,看着你傻笑;
他(她)在你失意的时,鼓励你;
他(她)在你升官发财时,念叨着你,怕你得意忘形。
即使你们争吵到想把对方给休了,即使你们老到无言相对了,你们还是不离不弃。你们总以为爱早已随生活变质了,可是你们知道结婚了,责任在,忠诚在。
爱虽然被条条框框,但你们都知道——爱,从来没走远。
八
看着妈妈来回走动拿探热针,看点滴有没有完。心里不禁动容,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下半生,有个人能彼此照顾——其实也挺好的...
跟我一样以龟速打完点滴的新人比我先离开,转眼不见人了。我们跟值班的护士点头致以感谢,也离开了。
晚上的街道有路灯陪伴,终于降温,浑身冒汗地我搂着妈妈的腰,趴在她的背上。
天冷了,我想找个人,告诉ta。跟ta分享。发信息给闺蜜,闺蜜已经睡下了,因为明天还要上班。看到微博里的她跟我说保重,心不由触动。将近一点了,想了想,拨通了他的电话。接了。有点吵,估计在吃宵夜。我小撒娇地说我病了,发高烧。
他说估计是星期六那天冷着了,安慰我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发了条信息。就说,今晚看到了一对新婚的小夫妻也在看病。
估计我也没弄懂我为什麽得发,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了,得睡觉了。
明天还得去我那个费尽脑筋周旋的工作单位报到。估计他也看不懂,不会回信息。但是发出信息后的心情,让我第二天还能有力气跟被窝撒撒娇。
人生还很长。不过明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再也不能吃煎炸的东西了。急性扁桃体发炎引起的高烧不是我能有力气再次承受的,即使妈妈调笑我说高烧38、39度的小孩还有力气奔来跑去。但是我已经不是小孩了,不能再让关心我的人为我担心了。
因为我活得好好的,才是他们最甜蜜的“负担”。
我爱你们,希望你们也活得好好的。
记在2012年1月13日,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