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安寧的夜晚,我在旅行途中
遇見了一個池塘,它黑如墨玉,平如鏡子。
池邊,細長的紙樺密密站立;
每棵樹清晰地映出白色的倒影,
萬物寂然,只有三十只白鷺正在涉過水面——
三十只白鷺在一個安寧的夜晚。
美好的往昔,我曾相信,
你幸運的眼神也許會照亮那樣一個池塘,
仿佛多年以來,我一直在等候,
默默地觀看,直到我的心盈滿
幽暗清澈的水,雪白的樹一動不動,
比它們更白的,是那三十只涉水的白鷺。
早課抄了澳大利亞詩人裘蒂斯·賴特的詩歌《白鷺》。以前也曾抄过賴特的一首詩,那首詩好像也是寫白鷺的。在詩人看來,白鷺既是世間的實相,更是我們心靈意志的顯化。我們每個人內心的所思所想都會顯現在我們和自然和他人一切互動的關係中。個體和集體目前的存在狀態是由我們自己的觀念和視角創造的。不只是在一年的開始,每天,每個此刻,感激、美好和心存敬意的生活是必須的。
休息了两天半,實际上與平時的雙休日並没有多大的區别,但總是有一種説不出來的忐忑萦懷。這幾天晚上覺睡得並不是很踏實,即便睡得很早,但漫漫冬夜裏也總會醒上幾回,或碎夢联翩,把脑子攪得亂糟糟的。我不相信解夢之説,也從不把夢中的人或事看得很重。上高中時看过一部電影《逆光》,當時就非常喜歡裏面的一首詩歌,這許多年來提到过好多次,這樣一個季節,這樣一個夜晚又不禁想起:“朋友啊/你可不要憂愁/你説地上有陰影/是因爲你總低着頭/擡起頭迎着太陽走/把陰影抛在身後頭//朋友啊/你可不要憂愁/你説生活像沙漠/是因爲你心中没有緑洲/先做一個緑色的夢吧/才會有一個金色的秋。”
上午没有課,帮小强寫點東西,有好多年不寫這樣的東西了,有些喫力。官樣文章我已經是作够了的,不然也不會在外寫了幾年後又回到校园,回到教室,站到講臺上。這許多年过去了,特别是距离开講臺的日子越來越近了,越發覺得讀書、教書這两件事才是最適宜我去做的,即使我並没有把這两事情做好。事實上没有什麽事情一定能够做好,也没有什麽事情一定不能够做好。中国有句老話:“事上無難事,祇怕有心人。”凡事祇問該不該做,而不想能不能做。該做的事儿,即便能力不够也要盡力去做;不該做事儿,即便能够做好也不能去做。虽然有時我會暫時因迷失本性而忘乎所以,但我絶不會堅持去做不應該做的事情的。
下午上了两節課,两個班都在講《赤壁賦》,課前的講讀《論語》依然进行,我喜歡這個環節,當然不是因爲我喜歡我才要在課前开展這項活動,而是我覺得於學生而言善莫大焉才乐此不疲,且甘之如飴的。两節後是盟校學科竞赛,两個年部两個考場。周一下午後两節課是班會,班主任要深入班級,考場要有人監考,責無旁貸。從下午一點半的第一節課到竞赛結束時的四點四十,三個多小時没喝一口水,一直站立着。晚上還有尖子生輔導。我並没有感覺到有多累,已經習慣這樣了。有些事儿,祇有我去做才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好久没有讀鲁迅先生的文章了,也好久没有機會講鲁迅先生的文章了。我上學時,教材裏選了好多篇先生的文章,除了《記念劉和珍君》《拿來主義》外,其他的都被清理出教材了。有一篇用以纪念左聨五烈士的文章《爲了忘却的記念》,我印象深刻。很喜歡先生寫的柔石。柔石的小説《爲奴隶的母親》我讀过,我個人的感覚階級性大於藝術性。但我真的喜歡鲁迅先生筆下柔石的形象。從書柜裏找出鲁迅先生的集子,又該到讀鲁迅先生的時候了。
尖子生輔導結束已經是七點鐘了,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風正寒。街路上行人寥寥,街燈下形單影隻。我很惶惑,亦如我這幾天一直在讀的佩索阿的《惶然録》一樣,不知道爲了什麽。細碎的雪花依然飄着,心裏有些沉鬱,總會有絲絲牵挂的惦念随着夜風、随着雪花飄得好遠,蕩得好高……
我無意於錦上添花;想雪中送炭,又苦於手中無炭。有些東西很廉价,輕飄飄地送出去,並不會損失些什麽。讀《紅楼夢》無数遍了,我最討厭的人無过於宝釵,巧言令色,口惠而實不至。
晚課剛剛抄了魏晋时期“竹林七賢”之一嵇康的《贈秀才入軍(其十)》:閑夜肃清,朗月照軒。微風動袿,組帐高褰。旨酒盈樽,莫與交歡。鳴琴在御,誰與鼓彈?仰慕同趣,其聲若蘭。佳人不在,能不永歡?
抄了《論語·憲問第十四14·42》:子路問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堯舜其猶病諸!”
抄了《禮記·檀弓上第三》:絰也者,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