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夏不安和千百果在沈园最高的留云阁看日落。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夏不安看着千百果的侧影发呆,她根本就不了解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却是他的丈夫!
不错,他是个不错的男人,他很讨人喜欢,然而在他讨人喜欢的外表下,究竟藏着怎样的心?
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很快乐,却没有心灵交际的炽热……
“你有心事。”千百果把他的小妻子搂在怀里。
“你不是也有心事。”夏不安在心里嘀咕着,手却轻轻抚千百果的胸口:“我在想,怎么样才能剖开你的心肺。”
“你好毒。想谋杀亲夫吗?”
“去你的。”夏不安一笑,突又道,“险些忘了。你见过真的九转灵珠吧?”
千百果道:“九转灵珠藏在沉月楼,由三大长老镇守,藏珠匣上有四个锁,钥匙由我、小仫、田心尔和面霸分别掌管,当然不是轻易见得的。”
“那,岂不是……”夏不安微觉失望。
“你运气好。一年之前,我发现了个秘道,可以绕过三大长老直接通往沉月楼,如果你想去看看藏珠匣,我可以带你去。”
“不好罢。如果给人发现……”
“来吧。一切有我,怕什么!”千百果强拉着她道,“你猜秘道在哪?”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她随口应着,心里却想:“你这样问我,一定是就在此地了。”
千百果一笑,走到留云阁最底层的屋角,将一块青石一揭,顿时露出个黑黑的洞穴来:
“傻丫头,我这样说,当然就在此地——你怕不怕?”
夏不安觉得他很奇怪,她以为早上她随便说说,他也是随便应应。
她再提要求,他自然会拒绝,要办成此事,少不还得耗些功夫。
但他的表现却比她还要兴奋,难道他一点都不在乎作为镇园之宝的九转灵珠,或者是他对她实在太过信任?
然而洞口一现,她就骑虎难下了,她在心中默记石块的方位,口里笑道:“笑话,我是母夜叉我怕谁啊!”
两个嬉嬉哈哈笑着,屈身进了那洞。
千百果将石板扳回原位,洞穴里顿时不见一点光亮。
夏不安有点害怕,叫道:“果果,你别丢下我!”
千百果把她整个人搂着,轻声道:“这样不怕了吧?”
夏不安微觉放心。而千百果却没多说什么,慢慢摸索前行。
那是个七拐八弯的地道,先是直行,后来由左上个坡,又向左转,只行了数步便向右直行。
不多久,再次左转走上三丈,转了个弯,这一次是个长长的下坡弯道。
一直走到尽头,千百果停住脚步,说道:“到了,这上面就是放九转灵珠的密室。”
夏不安感到千百果的臂弯突然紧了一下,这句话也说得冷冰冰的、没半点刚才的兴奋,不自禁地生出一丝担忧:
“我看,还是算了吧。”
千百果在暗中诡异一笑:“已经到了这,你不会又想回去吧?你不是这样的人,安安,我也不是。”
不等夏不安回答,千百果放开她的手向上一托,推开头顶青石,搂着夏不安跳了上去。随即划亮火折子。
暗暗的光芒照在墙壁上,幽幽的。
这是个三丈见方的小房间,正中的石桌上堆满了鲜花,鲜艳、和暖的色调在此时的境地里反而显得怪异。
夏不安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千百果,那是在问:这些鲜花,是你采来的么?
千百果点点头,牵着夏不安走近石桌。
夏不安这才发现,鲜花当中,正是藏珠匣。
“可惜我一个人开不了锁。”千百果轻叹道,“只能让你失望了。”
夏不安暗地里将牙一咬,笑了笑道:“你给了我一个惊喜,我也要给你一个惊喜。”
她说着,从怀里拿出贴身所藏的那把钥匙。
千百果眼前一亮:“能开天下锁的万用钥匙!你从何而来?”
夏不安一笑:“山人自有妙计。你来开吧,我怕匣子里有机关。”
千百果也不再问下去,接过来开锁。
藏珠匣并没有机关,才开出一条缝,立时有一线奇光绽出来。
夏不安忙将盒子盖好:“我已经见过了。把它锁起来,我们快走罢。”
千百果一怔:“为什么,你还没看清呢!”
夏不安道:“九转灵珠是你们家的宝物,我哪有福份正视,沾它一些些光就够了。没得自折福寿。”
千百果还想坚持,夏不安已放下脸:“何必呢,我只是好奇九转灵珠的传说到底是真是假,现在它分明身在匣中,既然已经有解了,多呆无益。”
千百果点点头,默然将藏珠匣锁回。
夏不安又道:“把那些花儿带走好了。万一以后有人查到这来,发现这些痕迹,我们可脱不了干系。”
这晚两人的话都很少。
夏不安睡得犹不安稳,中夜时从噩梦中惊醒,向千百果身边靠去,不料却摸了个空。
她起身披衣想出去看看。
便在此时,窗外一个白影一晃而过。
夏不安的心突突地几乎要蹦出来,连忙穿好衣服,悄悄出了门。
她向着白影逝去的方向而去。
谁知没追到那白影,却远远看见乔仫和他的那帮兄弟在水边燃了一堆火在闹。
猛然间,有一种寂寞袭上心头,想过去,然才走两步,却又住了。
其实乔仫也瞧见她了,抛下众人赶过来,她又人影不见。
他只得呆呆立了会,旁边树丛“嚓”地一响,一个白色的影子如幽灵一般掠过。
他吃了一惊,叫道:“夏姑娘你在哪!”
转到树丛里,发现夏不安独个儿傻站,忙道:“夏姑娘没事吧?刚才有没看见那个人,就是那天晚上袭击我们的……”
夏不安道:“什么人?没有啊。我睡不着,自己出来走走。”
乔仫明知她在说谎,却不挑破,只道:“我……夏姑娘你……”
夏不安微笑道:“你做什么老是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就说罢。我又不怪你。”
乔仫搔搔头,惭愧地道:“我就这样。田姐姐老是笑我是结巴鬼、鼻涕虫,她把我和大哥比,我……”
“谁要你和他比?他有他的长处,你也有你的长处。”
“我……我也有长处啊?”
“当然啦。至少,你说的话每句都可以信,可是果果……”
“夏姑娘,大哥不会骗你的,他是好人。”
“但愿……但愿如此。”夏不安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锦包,又道:“你帮我好好保存这个东西,好么?”
乔仫接过来,触手间却是一把钥匙。
他不便多问,说道:“不早了。你回去吧。不然大哥会担心你的。”
“嗯。”
“那我也走了。”乔仫转身要走。
“小仫!”
他回过头来,却发现她满脸是泪,顿时慌了手脚。
夏不安用手捂住脸,泪水止不住往下流:“小仫……我……我好害怕,好害怕……你别走,陪陪我,陪陪我……”
乔仫不知所措。
她奔过来,扒在他肩头失声痛哭。
他想扶住她,却生怕碰了她就是亵渎,动也不敢动,就觉得她的头发,她的珍珠耳环都发出一种淡淡的光辉。
夏不安哭了好一会方才收住泪,垂头道:“对不起……我……我回去了。”
“夏姑娘。”乔仫忍不住道:“你别害怕。谁要是伤害你,我和大哥都不会放过他。你别这样,别这样好吗?”
夏不安低声道:“小仫,谢谢你。”
“如果你觉得不开心,或者没人陪你。我……我可以陪你……”
夏不安点点头。
半晌,乔仫又道:“你放心,今晚的事,我不会对人说。”
两人默立着,直到乔仫说:“你回去吧。”
“我回去了。”
“再见。”
“再见……”夏不安生怕自己又要流泪,转身就跑。
跑回屋里,千百果竟已等着她了。看着她的泪痕,惊道:“安安,你去了哪?发生什么事了?”
夏不安嘴一裂,几乎又要哭泣:“我……我梦见阿爹了。我梦见他满身是血……”
千百果拥她入怀,低声安慰:“他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夏不安微一挣扎,就不再抵抗,她知道自己从来都抵抗不了他那种令人窒息的温柔。
可是温柔后面的你是怎样的呢,千百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