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夏天,乡村的夜晚总是很安静。天空有几颗星星,但看不见月亮,可能偷偷躲在云后面看地上的小人儿嬉戏吧。婵儿和娃弹奏乐曲,就和水哥那嘹亮的歌声一样动听。水哥,我家的邻居,和父亲同辈,人不高,很瘦,如果一阵风吹来,我感觉就像一张纸一样。可以被吹飞。但是嗓门很大,时常醉醺醺地提着一个大音响打破宁静的夜晚,他唱歌的时候时而撕心裂肺,时而感慨岁月,红彤彤的脸上常有几滴眼泪,就像刚洗完的红苹果还未擦干。正所谓五十而立,人快步入老年,都会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那音响般的嗓门随这年龄的增长逐渐被调低,就好像快没电似的。然而坐在书桌上的我也被他的歌声带到遥远的童年。
记得小时候,水哥经常站在家门口眺望远方,时常和过路人殷勤问好,他的声音很大,大到有时候可以把路边正在啃着屎的狗给吓跑。后来我才听母亲说,他以前可是城里大户人家,而且还是干过大事业的,和他的嗓门一样大,只是后来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破产才搬来乡下。但正所谓随遇而安,他到来没多久就和街上大爷打成一片。今天我去你家吃饭,明天你来我家喝酒,不醉不归。今天放倒一个,明天又放倒一个。然而最憋屈的还是水嫂,每次水哥喝完酒都要和水骚两人吵上一顿。和水哥一样,水嫂也是大嗓门,于是两个“音响”就开始了楚汉之争,鹬蚌相斗,两人争锋相对,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非要拼和你死我活。但似乎水哥的音响更给力。到最后,水嫂哭哭啼啼地来找我妈说“日子没法过了”。我童年时对水哥就有几分畏惧,其一可能是因为他的大嗓门,其二可能因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
水哥有个上了年纪的老母亲,谈起这位老母亲,已经有98岁高龄。童年时的她还很健阔,经常在我们镇上东奔西串。于是水哥就说:“妈,您悠着点”。老母亲经常跑来我家和我母亲拉拉家常,她知道我家拮据,于是经常带很多东西到我家,我妈推辞,但是执拗不过这老顽固。我们家和他们家只隔了几步路的距离,仿佛他们是从远方来的亲戚,每次老母亲来都会带很多东西。于是渐渐的我们也就习惯了。老母亲可没有水哥水嫂的大嗓门,她在家里仿佛是一个沉默的透明人。只有吃饭睡觉时才会想起她。她走路的脚步很轻,不留一点声响,和水哥的大嗓门形成鲜明对比。我家前面老树被微风轻吻后纷纷落下,再后来开花,仿佛披上了新的衣服,光阴荏苒,时光如白驹过隙。后来老母亲不再来我们家,她已经老到只能坐在轮椅上等待命运的洗礼。我出门时经常会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家门口眼神呆滞地看向远方,有时候一座就是一整天,我想对于一个老人来说目及皆是过往吧。
我慢慢地写,不禁眼里多了几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