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波澜不惊中慢慢流逝,老公继续忙着朝八晚五的上班生活,我倒是闲适了下来。虽然我一向习惯了紧张和忙碌,做事总是雷厉风行,可是对于自己如泄了气的身体,更多是无奈与悔恨。如果我没有那么要强和事事追求完美;如果我在职场遇到品行高尚的人而非小人,处处受排挤并且心情抑忿许久;如果家人能施以援手而我也不至于压力过大,积劳成疾;如果不是自己憋了一口气,想要证明个人的能力,跳槽到世界五百强的跨国公司;如果我所处的环境不是那么差;如果我的运气能好一点……
可是命运没有如果,生命没有假如。也许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从不服输的我不得不开始向命运低头。我也忽然意识到几年前同事的话竟然像预言一样发生在我的身上,记得我从第一个单位离职的时候,和我一起入厂的同事已是人力资源部的部长,他极力地挽留我,并且请示总监把我的薪酬调整到跳槽公司的水平。对于我,一切为时已晚,为了动摇我,他甚至搬出了“轮胎企业,化学气味大,容易中毒”的理论吓唬我。还有的同事嫉妒我的薪资,有点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劲儿,专挑不好的说,实际上他们连面试的机会都得不到。如今想想,他们都成了大预言家,魔咒在我身上应验了。
病来如山倒,再刚强的意志也要依靠血肉的身躯支撑,没有了健康,一切无从谈起。每天晚饭过后,我和老公就会下楼散散步,正好也能锻炼一下。又快接近前往北京进行第二次治疗的时间了,经过第一阶段的治疗,虽然没见到明显的效果,在家的这些天,左侧的手臂明显感觉力气削减,可是这治疗也是唯一的希望,是不是救命的稻草?确实仍旧是个未知数。
有一天晚上,散步时接到协和医院实习医生的电话,因为讲话的问题,我把电话交给了老公。是关于PET-CT结果的,我心里直打鼓呢,莫非是出了问题?我觉得自己再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了。老公挂了电话,说是PET-CT显示卵巢代谢高,也可能是检查时正逢排卵期造成的。哎!我才明白那天检查做完时医生为什么问我那些问题了。现在协和医院的医生建议我再做个B超看看,一听这,我的脑袋“嗡”一下又大了,现在最让我恐惧的就是去医院了,看见医生我就害怕,真像一场又一场的噩梦。那一夜我又历经煎熬,伴随着这样的恐惧与担心,神经再次高度地紧张,愈是这样,我愈说不出话来,都快失语了。
没办法,还是要去医院检查,又是漫长的等待,在候诊厅里,我如坐针毡。虽然觉得妇科和我现在的病也没太大的关系,但还是不自觉地被诱导,总是隐隐约约感觉小腹疼似的,真有点担心这次检查又添啥病?终于轮到我了,新的困难就来了,妇科是不允许男士进入的,老公只能呆在候诊区。面对医生,我结结巴巴,语言含糊不清,医生一看状况不对,就说让家属进来吧,就这样老公进去描述了一下,其实我只想做个B超,开单子、交费,又是一番漫长的等待……
中午之前做上了检查,脱衣服、与检查医生沟通,这对现在的我都是考验。难!医生问了几句,看我说话费劲,和另一名医生说:“可能是脑部做过手术”,我有口莫辩,只想赶快做完检查后逃离这个地方,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漫长。从检查室出来,我如释重负,拿着结果找医生问询,此时已接近中午,诊室已经关门了,只能等到下午再来。
老公开车带我回家吃饭,途中接到了一个好朋友的电话,她是我的前同事,后来考上博士离职,现在是一所大学的老师。我们曾经在一个部门,在变态女领导的威慑下,默默地忍受了数年。这个奇葩的女人总是隔三岔五地突袭检查员工的电脑,看是否玩游戏;我们偶尔看个英语书什么的,就得被像捉贼一样地将办公桌都恨不得搜一遍,月底就扣奖金;我们一天战战兢兢的,什么都不做,看文件都被无厘头地批评为“发呆”;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宽以待己,严于律人……被这种品行恶劣的人的统制下,在那个官官相护的小社会里,我们在夹缝中求生存。也就是那几年的患难与共,让我们结下了这段友谊。
自从得知我生病以后,她经常嘘寒问暖,我倍受感动。她上次来看我时,还是四个月前,那时我刚刚出院,还有另外两个以前我们特别好的同事一起,我当时还能和她们谈笑风生。而眼下的我,已经被病魔摧残得体无完肤。其实我和这个朋友中间也有很久没有联系,一年前她因为意外事故在ICU病房住了十几天,也曾体验过劫后余生的滋味。这是她后来才告诉我的, 为了安慰和鼓励我。
时间一晃而过,我们都将近不惑之年,曾经的青春已被磨砺成忍耐,抗拒也变成了屈服,也许这就是生活。她路过我家,想顺便看看我,本来我们不一会儿就可以回去的,她是没听清我的话,以为下午才能回去,只好作罢。我也没再解释,反正下午还得去医院,她的一番心意我领会了。
我和老公匆匆吃过饭,休息了片刻,又出发了。把结果拿给医生一看,医生轻松地说:“没啥事儿”,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啦。哎!总算是虚惊一场。这一天的折腾不知道又会有多少神经细胞殒命?
用尽了所有的排除手段,费尽周折,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我依然只有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