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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虽亭午，云既深而晦，日已沉而颓。未几，果雨丝蒙蒙，上下浑然，举目合一。凡目之所及，唯广厦轮廓，林轩简影，及落英繁迷，浅草依稀耳。景之积郁甚如是，故欲抒情，然缘清明所见无乃杨柳垂枝低子规，扬花零落，愁容绵延，而无物可寄。适时猝兴文趣，而随笔以志。盖黉学方授欧阳文忠、范文正二公佳作，记忆犹新，有感于斯，又适杏雨依稀，不便沾衣，无以出游，百无聊赖，乃信手涂鸦，浅志文思，意以自娱耳。
我闲人也，文采不修，德才略无。如此呓语，愿且听之任之，毋以为然。若得启示，我亦应蹰步跐蹈而欣欣然舞，以证我文辞尚通达不虚也。
我以凡属文者，当以情字为旨。文字何来，曰志事也；事何须志，曰辑要也；何以为要，曰有情也。既情得生文，文本亦应汲于情。文非从心入情者，辞何华美、制何严谨、言何瑰奇，皆若房之无梁、荣之无蕊、人之无神耳，华而不实。昔羲之侄为毙，后方撒墨《文稿》；旧欧阳位见谪，而乃挥毫《醉翁》。朋友歿，文以纪念感怀；己身忧，文以抒情讽喻；时事喜，文以记录洋溢。而至于风过林稍，隹掠岸沿，雨打芭蕉等小事之类，未尝不可为其描心摹情，但常为视而不见所舍斯。
以为次者，乃于当世、历史之用也。柳永词固盛极一时，而多刻风月画繁华，喃喃曰终杨柳岸晓风残月，今世新闺房之文犹盛而与今人共鸣更甚，故少人回顾古者也。然可言其文败绩乎？此大谬也。不言吾曹劣墨不若其神笔，但就其文意，亦可窥宋朝世事一隅，世情几面，侧写数言也，又可怡情，故其文亦若古泓清流于现世哉。而范文正散文风趣清新，时为鸿儒高士，然身世多左迁贬谪，不为时伪君子措意也。而其常苦中寻欢，以谪处寻珍馐佳景，且与民同乐，利益民生。其生多柳暗花明又一村，独树古之乐观者一帜，又济万民而兴农事商业，实为世大贤兮。其文亦如是，为民鸣，为君谏；为虐讽，为德扬；为情抒，为己唱，如「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者众矣。以其文现今时，犹可鉴人警世，亦为广传，人多从也。若其所志者，综堪舆地理及人文，钟民意习俗与闲情，今再阅，意犹新矣，且古画不能细刻人物，而文尤可，亦为今人绘一宋朝长卷以细览详端，未没于历史也。其文见用于古今，虽作时未风华，而流芳千古；永者则兴于一时，生于华发，亦曰成功也。
夜阑疾雨渐尽，气方爽朗，月色入户，乐觉安晏，情思随墨尽，忧忿入雨平。情思既毕，无可延续，但望人文皆如柳范，不烂俗于世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