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姆茨赫塔的小巴
博物馆只剩下宏伟的新古典主义建筑和古人类展厅,尼安德特人、海德堡人、鲁道夫人,智人。 博物馆外面马路不时有黑色小巴经过。那小巴是旅行车,不是载客用的小巴,却是第比利斯市区的公交之一。其中一趟便是朝着姆茨赫塔的方向驶去,但是要转一趟,也是黑色小巴。
车里乘客很拥挤,坐着的和站着的乘客像土耳其肉卷一样挤在一起。
工作日下午市区有些拥堵,每个红绿灯都要等很久。车厢前站着一位高个子、高鼻梁的穿着白色西装的年轻女子,她需要上身弯曲靠在椅背上。前面座位一位穿着浅绿色西装的女子,竟让还能在白色本子上划着关于工作的东西。车上还有肥胖的男人,他的感受是怎么样的。
小巴到了郊区,距离姆茨赫塔还有一段距离。天空渐渐泛粉,周围只有公路和树林。
经过了一片树林和荒野,环境慢慢变得有些人气。一座石板桥,桥底下流淌着着缓缓的库姆河。过了桥后在那笔直的公路上向前望去便能看到前面公路两旁的民区。路边有一个草坪,一块大石头上刻着一窜格鲁吉亚文字,石头顶部立着一面十字架,那文字应该是姆茨赫塔。
生命支柱大教堂
路上没有行人,汽车在公路上疾驰而过。
公里边上的石板路小巷子对于陌生旅人来肯定是纵横交错的。我走在那里的感觉便是如此,周围的民居都是石头堆砌的房子。过几天有个女生问我,为什么这里的房子都是石头碓彻的。
经过两三条巷子,依旧没有行人,连汽车也没有了。远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周遭安静的有些让人不安。
一直到能看见生命支柱大教堂那巨大尖顶,和附近一家门口亮着灯的民宿,似乎才让人感觉踏实些。
生命支柱大教堂高外面有一道围墙,那围墙高大的像一道城墙。我沿着围墙走向教堂正门,慢慢发现了一些行人,他们看起来像刚从教堂出来。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教堂外墙亮起了暗黄色的灯光。
教堂里面巨大的穹顶人我目瞪口呆,但是那教堂从外面看起来明明是尖的。穹顶的底部绘有巨大的耶稣画像。这是一座东正教教堂,已有上千年的历史,教堂内部的墙面斑驳破旧,但是那些石壁依然坚硬,似乎可以再延续几千年。
教堂的地上有几盏照明灯射向教堂巨大的空间,但教堂里点着的无数盏蜡烛才是照亮教堂的光明。晚上依旧有不少教徒和修女在祈祷。除了教徒和修女,教堂里还有一些游客。一个穿着白色冲锋衣的中国女人跟我迎面而过,我们互相点了点头,她的年纪看起来跟我相仿。随后看见一位中国男人,看起来比我稍大一些。晚上我们都在餐厅重遇了。
圣像前,神龛前,地上的一个小水池,教徒们低着头在祈祷。神父虔诚的吻了吻神龛。
民宿
黑夜里从教堂步行走向镇中心,路边屋檐下的民宿牌子在黑夜中特别显眼。我走到了一个牌子底下,可是却没发现有民宿,而是一家正在营业的理发店。一个金色头发的微胖女人走在理发店门口,似乎是店里的人。我问她这里是否有民宿。她满脸笑容的给了我肯定的答案,并叫我跟她走。
她的声音尖锐宏亮,但她并没有提高嗓门,这是她自然的音色。她的脸方方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长得很大,看起来有些彪悍,但是她一直微笑,还有些腼腆。后来的两天,我认识了她的姐姐,发现她们有一家 “产业” 颇大的 “家族” 企业。
理发店隔壁有一个铁门虚掩着,我跟着她进了铁门,穿过种满植物的小院子,沿着植物长成的小弯道拐进了一家屋子。
昏暗客厅里摆摆放着木质家具,客厅里没有人。我跟着她走上木楼梯,上了二楼的房间。一路上她都微笑着叫我跟着她走,到了一间简陋但干净的房间。到了房间后她笑着出去了,并叫我等一会。我看见房间壁柜上放满了厚厚的黑色封面的基督教书籍。
她很快拿了一套干净的床单和被子回到房间,利索的把床铺好。随后我们便下了楼。
我问她附近哪里有吃饭的地方,她告诉我的样子有些自信,仿佛那是一家我会喜欢的餐厅。
偶遇一个中国家庭
姆茨赫塔夜晚灯光昏暗,但能感受到路边不远处那片树林和那似乎永恒的缓缓流淌的库姆河。我走了一小段路便发现一家亮着暗黄色灯光的餐厅矗立在路边。
整个餐厅由木板和落地窗搭建而成。我下了一道楼梯,一片露天座位搭在库姆河边。露天位置旁边有装饰豪华的餐厅,靠里面的是一面红酒柜墙面,摆满了各种红酒。餐厅的女服务生穿着乡村风格的绿色连衣裙;男服务生穿着白色衬衣外面搭了一件黑色西装马甲。
大多数人都坐在露天的位置,露天已经坐满了。我在那站了一会,刚好有一桌人离开腾出了位置。
一位漂亮的女服务生送了餐牌过来,那餐牌只有格鲁吉亚文。我用翻译软件拿着餐牌翻来覆,女服务员看得不耐烦走开了。最后点了一份羊排和一份格鲁吉亚饺子,而且在菜单上的十几个红酒品种选了一瓶红酒。在这个葡萄酒国度,在夜色下库姆河边上的乡村餐厅,一瓶葡萄酒是这一切美好瑰丽的浓缩。
我怕服务员看我一个人以为我点的是一杯,我特意强调是一瓶,不是一杯。
我把餐牌递给服务生的时候,一位中国男人从我身边经过,走向室内餐厅,他身后是一对老夫妻,老夫妻身后几步是一位中国女人。我认出了白色冲锋衣,而她也看见了我,我们互相点了点头。
男服务生送来了红酒,他用一套熟练且优雅的动作将红酒倒进杯子。
餐厅里一片觥筹交错,谈话声不绝于耳。一对年轻的女子乡村歌手走上了餐厅上坐的一个小平台,唱起了格鲁吉亚歌曲。空气里弥漫着愉悦和浪漫的气氛。
我透过玻璃窗看见里面那一家中国人,他们没怎么交流。看起来他们的这趟异国旅行旅程不尽如人意。
那男人和女人是一对夫妻,男人看起来要年长一些。女人虽然不小,但长得瘦高清秀。我想那对老夫妻是男人的父母。如果是女人的父母,在外旅游,闺女总会粘在父母身边,只有男人才会把父母晾一边。想象中一家人应该有说有笑,媳妇应该照顾着对方的父母,总不至于距公婆远远地。女子看起来显得形单影只,或许她不习惯跟公婆旅游。她好像困兽犹斗,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陌生人那里,希望能借此解解闷吧。
乡村歌手
伴随着台上优雅动人的歌声,男服务生时不时过来帮我倒酒,每次都是标准的动作。红酒是干红,但却带了一点甜,我尽量控制住节奏,不让自己喝醉,但实际上已经有一点醉意。
台上两位乡村女歌手都很年轻,两人的头发跟这里大多数女人浅黄色的头发不同,是栗色的。其中一位穿着咖啡色的休闲棉衬衣,长长的头发扎了起来。另一位穿着黑色休闲裤和白色衬衣,她长得瘦瘦的,留着烫了的短发,短发下小小的脸带着一副眼镜。
那一家中国人从前面的出口走了出去,离开了餐厅,男人依旧走在前面,女人依旧走在后面。
台上唱罢几首格鲁吉亚歌曲后换成了西方流行乐。我看看周遭的人们,看看台上的歌手,时而看看手上的酒杯,我好像感到灯光的声音交相辉印。
时间在高脚杯杯底边沿流逝。我希望时间像杯子里的红色液体那么缓慢的流动。
台上唱着流行乐曲,我偶尔跟上节拍摇晃几下。我的前面是一张长桌,那一个大家庭家庭。有中年父母、有几个年轻人和两个小孩,他们在桌上坐不住,不时站起来。我的右边是一对情侣,安静的喝着红酒。我的右上角是两对情侣,一直在说话,不时身体向后笑出声来。
台上每唱完一首,台下都有鼓掌的声音。我或许醉了,鼓掌的声音很大。那个白衬衣的短发歌手和我对视了一眼,似乎在说感谢我的支持。
酒杯产生了幻影,音乐停了,台上那个瘦瘦的女孩默默的跟着一个年轻男子,男子去哪她便去哪。在雪山脚下,男子骑着电动车载着女孩。在月下海边,男孩和女孩骑着单车。他们停下来,在海岸边坐下看着月亮。他们平时有一些争吵,但吵完便好了,从不纠结为什么争吵。后来,男孩和女孩分开了,却没有争吵。女孩继续唱她的乡村音乐。
醉醺醺的回到民宿,我踏着咯吱咯吱的木板楼梯勉强上了二楼。可是二楼很黑,我用钥匙在门口摸索了好一阵。隔壁房门开了,出来了一位修女,她经过我旁边的一盏台灯,默默的打开了台灯,透过光线我看见门里是另一位修女。我想她们是远方高加索乡村过来生命支柱教堂礼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