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火堆

北方的冬天是很冷的,小时候,我的手脚经常会冻裂,结了厚厚的血痂,身体孱弱瘦小,而手却很大,肿成大包子,稍微一动就会裂开,流出来深色的血液,实在是太冷了,耳朵也要冻僵了。

偏偏我家不是很幸福,爸妈经常打架,锅碗瓢盆空中飞舞,拳脚谩骂铺天盖地,苦难像漫天大雪一样,没有尽头。

我喜欢躲出去,走出这个比外面还寒冷的家,跑到外面,那时候我家生意很不好,以至于一家人蜷缩在厂子旁边盖的两间小房子里,没有院墙,我就经常跑到四周的田地里去玩。

其他季节还好,但是一到了冬天,田地里就会非常冷,小小的身体在寒冷中无依无靠,好在有很多玉米秸码好的柴火垛,我可以躲进去玩,里面软乎乎的,很是让人开心,每当这时候,我总会想这下好了,这片广袤无垠又安静无人的天地,是我的了。

玩一会就冷了,取暖是我马上要做的,我开始找柴火,田地里是很多的玉米秸,农民们收了玉米,就把玉米秸扔在地里了,还有花生秧,红薯秧,各种干枯的野草…我就找一块小小的空地,因为我不能让火太大烧了别人的房子,快乐的事,是不能给别人添麻烦的,我从兜里掏出来早就装好的火柴,找一小把干枯的软绵绵的野草,把它们抱到空地上,先把火引着,再跑着去找别的柴火,一趟趟的跑着,拾来很多柴火,而我就在这一趟趟的奔跑中变得浑身热乎乎的,跑累了,暖和了,柴火也很多了,我就蹲在火堆旁边,把手放在上面,那种温暖像进入我满是阴霾的天空的一缕阳光,就那样直接的,明媚的温暖了我的手,我的全身骨骼经脉,我的呼吸心跳,包括我的心灵。

有时候我还会在家里拿出来花生,等到我熄灭了火,准备离开的时候,就会把花生扔到灰烬里,等灰烬彻底冷了,花生也烤熟了,这样的花生吃着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玩一会,意兴阑珊之后,我就会拍拍屁股回家去,身上热乎乎的,有了温度去面对接下来的寒冷,一个冬天我几乎都在这样重复的生活,也不觉得枯燥。

这些事,在我以后的人生都有很大的意义,每当我没有了生活的勇气,我都会去空旷无人的地方,散散步,望望天,成年人已经不会点火了,但是想到记忆里的温暖,就会想着,也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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