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全村的人都知道他疯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又有哪个普通人承受得住?
01青春的年纪,惨痛的人生
那一年我7岁,他大概二十六岁,住在我家隔壁的院子。说是隔壁,也并非屋子挨着屋子。农村里地广人稀,家家独门独户,并且有一个大大的院子,以前是用青石板铺设的,现在都是水泥,常常晾晒着一些谷子、苞米之类。他家离我家最近,不过几百米,并且又是对门,如果是在院门外做什么事,倒也能看得见。
按辈分来讲,他家辈分高,他不过比我爸小三四岁,但我得叫他爷爷,管他妈叫祖祖。印象里,我跟他并没有什么直接的交集,只是我那时年纪小,农村里的孩子总是吃四方,每次看见对面祖祖家的炊烟冒起来了,如果我家还没有做饭,我定是要去蹭一碗饭吃的,常见的就是祖祖家的大儿子万爷爷和刚结婚的老婆,二儿子去了远方入了赘,我光顾着吃饭,如今想起来,可对他这个小儿子在家里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某个周末放学回家,我婶婶和大婆她们都在我家,几个大人叽叽喳喳,没人管我。耳朵里只听着什么把手砍了,什么血流一地,我听着怪害怕。后来我才慢慢知道,是隔壁小儿子的手臂被他爸用菜刀砍了半截,自从那天后,他家要么是死一般寂静,要么是半夜还在闹闹哄哄,偶尔还听见有个男的在屋后小坡上骂个不停。
都说他疯了,被赶出了家。那天后就有一个面无血色、左边臂膀只有一半、一瘸一拐的人,经常在山坡上村里镇上县城里游荡。
坏事传千里,这一片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我们村出了一个疯子。以前大家不知道他是谁,可这之后都叫他“叫花子”,一时间,他家成了大人们饭后闲时的谈资。
你二十多岁时在做什么呢?考研考博?努力工作?四处旅游?忙着恋爱结婚?这是我们正常不过再正常的人生,再平淡也终归安稳,可有些少数人,早已被命运绊住了脚,挣脱不得。
02一棵发光的樱桃树
我在路边看见他,捡来的黑外套穿在身上,又肥又大,左边衣袖空空,脸色又青又黑,沉重地像一个行走的僵尸。我远远的跑开,我怕像电视里那样,僵尸伸出手来掐住我的脖子。
“他太可怕了,妈妈,我希望他走远一点,再也不要回来”我说。那时我的妈妈正患病在家,病魔让她本就瘦小的身体越来越消瘦,风狠狠的透过衣袖灌进去。
冬天过去了,院子边的两棵桃树,花开的灿烂绯红。在我家不远处的路边有一棵樱桃树,不大,可能刚生长了七八年。也许是谁无心插柳吃过樱桃吐了个核让它得以生长,也许是别人家栽种,我不得知,只是慢慢地,小树上长了很多樱桃,由青转红,在阳光下亮澄澄的。我每天巴巴的看着,口水都流出来,多想一夜之间长成大人,就能摘得着了。
我又看见了叫花子,他单手拖着那棵小樱桃树,走过院子,把它放在我家桌上,低着头自说自话“病的那么厉害,吃’’。也许他看见我妈不像以前那样健康了。我看着那些橙红的小果子,觉得他一点也不可怕了,是一个好人。妈妈知道我想吃,说“你吃吧”,像一片风中飘摇的叶子。
因为这棵樱桃树,我至今还记得他。昨天跟我爸通电话,突然想起,我爸说叫花子还活的好好的,病也没有,只是在走路。曾回过家,不过被他兄长打了出去,叫花子说“你莫打我咯,你是我哥啊。”
大家都说他疯了,他真的疯了吗?。
03沉默着行走
是否行走可以治愈人生,只要看见他,他就是在走路。
17年过去了,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安身,要走到哪儿去。他只是不停的走,在县城的街道,村里的马路,在他熟悉的地方。
不知道他心里是否还有希望,有怎样的结局,我只希望命运善待于他,因为我曾经在他带来的樱桃树里,看见他最大的善良。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伤口,希望我们脱离苦海,一路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