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同学聚会,二十年了。包厢里灯光有点暗,有人起哄让妈妈和一个叔叔合唱。歌名跳出来:《忘了你发的誓》。
曹聚仁与邓珂云
妈妈先唱,声音轻轻的。叔叔接着唱,声音低低的。他们的声音缠在一起,听着有点不一样。眼神碰到一起,又马上分开。我坐在角落,心里发紧。后来知道,那是妈妈大学时的初恋。
二十多年前,他们好着。姥姥死活不同意,说要是不断,她就死。妈妈没办法,站在叔叔面前,眼泪都流干了,只说了一句:“你走吧。” 叔叔眼里的光一下子没了。他无声地走了。那个年代,这种事很多。说好的誓言,还在风里飘着,人却散了。
歌唱完了,包厢里一下子好安静,只有呼吸声。叔叔放下话筒,嗓子有点哑:“二十多年了,没再听过这歌。” 妈妈没抬头,手指碰着面前的茶杯,轻轻推开一点,又慢慢挪回原位。我看着妈妈低着的头和那杯被动的茶,忽然明白了:不是誓言忘了。是那誓言太重了,像块石头,把心压碎了。他们不是忘了,是记得太深了,深到只能用一辈子不说话,去守着那份永远到不了头的“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