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争春未肯降,
骚人搁笔费评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
雪却输梅一段香。
有雪的日子里,
我喜欢看雪。
看天空飘扬的雪花,
看零落的雪白点缀
落满尘埃的土地,
一点一点
抹去污垢
浑浊
一点一点
增添纯净
洁白
清晨五点,迷迷糊糊被同事的电话吵醒:快起来,扫雪了。干脆响亮的一句话在夜空中回荡,我睡眼朦胧地应了声: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打开手机,就看到工作群里领导的紧急通知,雪情就是命令。
心下惶恐,兴奋,紧张,失落,烦躁,几种情绪顺着心绪的麻绳拧巴在一起。大年初四,清晨五点,本可享受在被窝里度过一个安乐温暖的早晨,却被一个电话紧急召回,这年,看来是泡汤了。
穿衣,洗漱,出门,刚一关上门,凌冽的寒风争先恐后地似将我吞噬,我缩了缩身子,把袖口往前拽了拽,冰凉的双手赶忙缩进衣袖里取暖。就这样我踩着漆黑的夜光,抖抖索索地出门了。
第一次因为下雪早起,第一次因为下雪全员扫雪,也是第一次浪漫的雪花在我心里变成了惹人讨厌的大麻烦。那么厚的白雪,纯净的不沾染一丝污秽,它本该洁白美好,我本该欢欣鼓舞,而此刻,我拿着铁锹,费力地铲雪,那么厚实,又那么厚重,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重的压弯了我的腰。
忙完,累完,洒汗,酣畅淋漓。下午,趁着雪的余温,我背上相机,跑去常出没的打卡圣地——惠济寺公园,我知道那里有春梅,有腊梅,或许还能拍到意想不到的好照片。
果然没让我失望,一树盛开的腊梅迎风招展,我兴奋地忘了寒冷,忘了裸露在外冰凉的双手,忘了冻红了的鼻子和脸颊,忘我地拿起相机一个劲儿地拍摄。
当你专注于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仿佛成了云烟,任由它在你身边掠过,而你却不自知。我拍完腊梅,一路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向前走,当一树耀眼惊艳的红浮现在我眼前,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风景,那一刻,身体里有一股暖流喷涌而出,抵御了一切寒冷,直至现在回想起来还温热地在心底流淌。
杨绛先生在《一百岁感言》中说到: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从容与淡定;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发现,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我曾如此渴望离开家乡,走遍世界,浪迹天涯,做一名自由潇洒的侠客;也曾梦想走在异国的街头,看着来往的人群,哼着不着调的歌,肆意快活;也曾一遍遍在心底里默念,我会摆脱贫穷,过上财富自由的好日子。
旅行在外时间久了,就无比怀念家里的大床,想念家门口的羊肉汤,从此不愿再行走江湖,只愿一餐两碗,和喜欢的人相伴到老。在外漂泊了数年,再一次回到家乡,回到熟悉又陌生的小镇,那些曾经年轻的叔叔阿姨,两鬓已染上了一层白霜,而我,也被孩子们口口声声叫着阿姨。当我重走儿时常走的路,重玩儿时常玩的地方,一切都变了,一切又都没有变,熟悉的味道从久远的过去乘着时光列车飞驰而来,那些贫穷而快乐的记忆,简单而纯粹的美好,让我感到满足和幸福。
后来,我才明白,心存美好,眼底有光,去哪里都能看到美,正如我眼前的这一树雪梅,红的耀眼,白的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