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百分之百的邂逅

图书馆二楼的某个角落,男孩恰巧坐在女孩旁边,同样地,女孩也恰巧坐在男孩旁边。

白色T恤搭配牛仔短裤,披肩长发有几缕垂到耳前,不注意看的话很难发现女孩的耳根处有颗小小的黑痣。点缀的恰到好处。

巧合的是,男孩的耳朵上也有一颗,只不过不知道具体是在左耳还是右耳。

“嘿,您右耳的黑痣真漂亮!”男孩试图说些什么,不过,突然蹦出这么一句令谁也会比较尴尬,太过冒失,“噢,您正在看这本书啊,这本书很有趣,”可真要细谈其有趣之处时却只剩下哑口无言了。诸如此类的开场白实在不是很好的话题,要么显得太过唐突,要么就是傻里傻气。

事实上,对于如何开口跟女孩搭讪,男孩不是很在行,总是会在这个问题和那个问题之间纠结不清,两人之间有道无形的沉默屏障,突破的缝隙很难察觉,最终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总之,偌大的图书馆里右耳有着黑痣的女孩恰巧坐到了男孩的身旁是千真万确的事。


“一个人?”女孩率先开口,目光注视着手中翻开的书页。

此前大概有五分钟的沉默。

“现在是两个人。”男孩机智回应。

女孩继续翻动着书页,“哗哗”声响彻整个图书馆。

似乎是对书中的内容并不太感兴趣,女孩下意识地时不时望向窗外。

图书馆旁越过草坪是一条马路,马路对面是一个依湖而建的公园,那儿恰巧有座离湖不到十米的咖啡馆。这样的咖啡店实不多见,往往只去一次便让人流连忘返。无论是漫步黄昏的情侣,埋头奔波生计的上班族亦或是流落街头的拾荒者都喜欢在那儿走一走,哪怕只有一杯咖啡的功夫。

总之,那是个能令人安静下来的地方。

男孩别过头,快速翻动着书页,尽量不去想关于湖的事情。

“不请我喝杯咖啡么?”女孩略有察觉,转头问道,目光紧紧跟随。在那之中,男孩有种仿若身处气场中心的窒息感,大脑一阵白,意识不听调配,等清醒过来时,话已脱口而出。

怪异的女孩,男孩心想,想必她应该听不到吧。

“坐这里吧。”女孩指向靠窗一侧的位置对着空气商量道。男孩无奈的点头。

随即一身整洁的服务员过来,男孩点了两杯咖啡道谢后,服务员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去。

较于图书馆的人烟稀少,咖啡店的生意倒还算得上不错,设置的座椅刚刚坐满,播放的舒缓曲目让人忍不住想多逗留一阵。

在过道另一侧的墙壁上装有一面镜子,大概可以映出脖颈以上的部分,比如在这里,对面女孩的面孔就显现的十分真切,小口地抿着咖啡,眸子深陷其中不眨一下,样子称不上可爱,但绝对不会让人心生厌烦,反而有种类似于欣赏的意味。

她兀自抿着咖啡,没有要说什么的倾向,目光时不时地瞥向窗外。

“喜欢窗外的风景?”男孩忍不住问道。

“嘻嘻。”女孩抬头朝他莫名一笑,上扬的嘴角连带着残留的咖啡也有着装饰的效果,态度一反常调,令男孩大感意外。

男孩作罢,打消了与聊些什么的想法,静等她喝完咖啡。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女孩依旧沉浸在那杯咖啡的世界之中。

“你真是幸福快活!”男孩对着自己的咖啡喃喃道。

“怎么说?”罕见的回话,目光真挚之极。

“不需要考虑考试会不会及格,零花钱够不够不花,父母会不会吵架之类的问题。”

“那倒也是。”女孩若有其事的点头,像是经过深思的结果。

“果真不用?”男孩惊讶道。

女孩懒得回答,脑袋点了两下,继续着没喝完的咖啡。

“也不跟人交往?”男孩追问道。

似是声音太小没听到,女孩毫无所动。

男孩还想问点什么,但看她的样子显然不会有什么结果,关于自己的事情她把守的很是严实。

活生生一个怪物!男孩想。

与此同时,男孩开始不停地打量着女孩,企求从中窥探出什么,可除了右耳垂有颗黑痣外没一点头绪。

女孩平常的不能再平常,可总是有种哪里不对劲的感觉,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忽然,男孩右脸感觉被戳了一下。

“哎,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女孩指着自己的脸,疑惑地问道。

“没有啊,什么都没有。”男孩左手挠了挠后脑勺,别过头望向窗外。

薄暮将至,夕阳的余晖斜过稀薄的云打在这座城市的高楼大厦之上,铺满遍布人群的街巷,迂回婉转在咖啡店的角落,逐渐地那光开始支撑不起它的明亮,又转而变为柔和的羞色映在两个人的脸上,红扑扑的分不清究竟是夕阳映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漫长的咖啡店之旅。

期间,男孩不再执着于女孩的怪异之处,尽情的谈天说地。将经历的事情不管是有趣还是无聊,窘迫亦或是尴尬都从脑海中一一倒出,女孩也极其配合,一点厌烦的表情都没有,不时回应着诸如“嗯”、“是这样啊”、“然后呢”之类的词汇(大概她交流的词汇量只有这些了),说她是世上最好的倾听者也一点不为过。总之,那是一场酣畅淋漓般地诉说?

“我要回家了。”一首曲子刚好结束的时候她起身说道,目光平淡如水。

打开的话匣戛然而止,彼此之间惟有沉默的空气。

“请我看场电影吧,我还没看过呢。”女孩仰起头,秀发从耳间滑落,嘴角微微上翘,看起来有气无力。

步出咖啡店,绕过冷落的图书馆直行大约两百米的距离。

电影院人少的可怜,灯光暗淡显得凄苦异常,大概只有他们两个人而显得不情愿吧。

电影开始,两人之间却惟有深深的沉默。

一个半小时后,离场。

女孩走在前面,男孩走在后面,中间隔着看不见的墙。

对着漆黑的夜色,男孩深吸一口气,将体内不愉快的部分呼出。

两人立在马路旁的路灯下,梧桐树的身影恰好遮住女孩的脸庞。

“原来你是个骗子。”男孩故作沮丧,摸着口袋里仅剩的硬币。

“没错,我是个骗子,”女孩开始转身离开,身影与渐渐夜色融合一起,分不清两者的区别,“但你是个好人啊!嘻嘻。”说完,嘴角的光芒来不及闪烁便被吸进无边的黑夜之中。

后来,男孩期望能再次在那家图书馆相遇,便一直去那个不起眼的靠窗角落,可惜,结果并不如愿,反而有一次在车站上遇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男孩又不太确定,想喊出她的名字试试看,但当开口时才发现,彼此连名字还不知道呢。

男孩无奈的笑了笑,看向车窗外,沿途的风景徐徐后退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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