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就是这么奇怪,也许日子一直平淡无奇却也安稳幸福,一旦有那么个人走进你的生命里,你所有的神经细胞在那一刹那间突然就骚动了。是的,就像阳光照进了黑暗,一切明丽而美好,连走路都是轻盈欢快的。
更不可思议的是,自从注意到他,这世界到处都布满了他的痕迹。放学的路上总能见到他飞车而过,窗外操场上一眼就看得到他,小卖部遇到买水的他,去老师办公室遇到他,下课抢厕所遇到他,去学校后面吃饭遇到他,甚至逛街也能巧遇到,我暗叹老天待我简直太实在了。冉妹不知从哪儿问到他就是我们学校高中部的蓝球队队长,名何烨,父亲是市上高官,母亲做生意,高二时因病休学一年又开始复读,身后桃花一大片,但仍坚持独身。冉妹说的时候极度感慨:“这样的条件还单身的话怕是心已暗许了哪个妹子了,你怕是没戏。”
“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说喜欢就非得占有不可。”我嘴硬着却心发酸。
“得了吧,别一个人躲着抹泪去,下次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下,做个朋友也不错。”冉妹拍拍我的肩膀,“你肯定不是他的菜,别白费功夫了。”
“你大爷的,连我做白日梦的机会都剥夺了,太残忍了!”我仰天长叹,“你赔我的白马王子!”
虽然我不相信现实中会有灰姑娘的故事,但看得到得不到的却更让人挂心。我仍然每天关注并很享受一次一次相遇时的激动与欣喜,虽然,他并不认识我。
冉妹总是神通广大,不出一个礼拜,便通知我在放学后去操场围墙边那棵老槐树下等她带白马王子来。我狂喜不已,一个人咧嘴傻乐了半天,看谁都可亲可爱,恨不能冲上紧紧拥抱亲一个。那一个下午的课都没有听进去,只记得老师飞舞的板书,不知从哪闯进来的一只马蜂,嗡嗡嗡嗡嗡……我数着手表上的针一格一格跳过去,像过了几十几百个世纪,甚至因为过度紧张而手心直冒汗。时间却像与我作对般,从蜗牛一下子变成了骏马,我担心头发太毛乱,衣服颜色不衬我,书包面上的拉链就偏偏在早上不争气地坏了,张开的口袋仿佛咧嘴在笑我,鞋子因前一天下雨沾上了泥水,那么刺眼,身上的每一处都显得不完美,缺点被放大成了巨形的怪物,与我仅存的一点自信作斗争。我无比沮丧,烦恼,放学铃却刺耳地响起来了,耳边炸开了轰乱的声音,我有点眩晕。
兰子拉了拉我:“你脸怎么那么红啊,目光呆滞,傻了?”
我摇了摇头,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兰子摸了摸我和她的额头,“怎么这么烫,发烧了?”
她试图拉我却没起来,于是冲出去找男友来帮忙。我觉得自己嘴巴发麻,喉咙干巴巴地疼,突然又像谁吹了口凉气灌进脖领,猛得打了一个激灵,脊背上便开始发凉,凉气一点点渗到骨子里,我渴望躺在温暖的床上裏上厚厚的被子,腿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紧紧地抱住自己缩了起来,靠坐在桌腿上,迷糊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柱强光打在眼皮上,血红而温暖,我歪过头睁开眼睛,雪白的被子和墙,床头上挂的药水正一点一滴地输进血管里。兰子坐在床边与男友打情骂俏,咯咯笑着回头看见我立刻住了声,呼地照我腿上抡了一巴掌:“你丫害人不害人,今我俩认识的纪念日硬让你搅和得啥都干不成!”
我翻了白眼:“你还想干点啥,啥事你没干过了。”
“滚滚滚,好心没好报,你自己解决晚饭去吧!”兰子气冲冲地拉着一脸歉意笑看我的男友走了。她这倔牛说风就是雨,晚饭铁定不管了,我心里哀叹一声,只有强忍着肚饿。
我心里仍然惦记着冉妹和白马王子,真是难以想象被放鸽子后他俩会如何议论评价我,冉妹会帮我说话吗,他会嫌弃看低了我吗?一想到会被鄙视,我的个小心脏简直就要炸了。老天,你依然垂怜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