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爱情的定义

三月悄然离去，逝去的时光如同凋零的樱花，有一些，钻入土里与腐烂融为一体，有一些，被深深埋藏心底，等侯某个时刻再窜跳出来伤人扰魂。总之，曾经妩媚动人的三月的的确确消失不见了。如烟细雨把四月渲染得朦胧神秘，淅淅沥沥的雨水绵绵不绝地传递着春天的消息，渗着湿润的忧伤是它一成不变的主题。

毛毛细雨被昏黄的路灯镀上一层萤光，它们轻舞着纤小的身体，停落在坚韧的黑色伞面，像是不敢打扰那美好的画面似的，它们全都缄默着拥挤成一团，慢慢凝结成晶莹剔透的雨珠，再缓缓滑落下来，在地面溅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然后遁入湿漉的地面，逃得无影无踪。黑色大伞下有一男一女，晃动着被雨水迷糊的影子，沿着东区大道缓慢前行。

“墨墨，这个月你过得好吗？”杨磊终于回来了。他整个人看起来又黑又瘦，像是刚从煤矿里爬出来似的。他扭头微笑着看林墨蓝，迷人的小酒窝依然泛着昔日的光彩。

林墨蓝低着头，假装小心避开积水垒成的水坑。“还好。你呢，出差很辛苦吧？”

“我差一点死掉。”杨磊重重地叹了口气。

林墨蓝惊讶地抬起头看他，“你没事吧？”

“没事了！”杨磊的表情突然有点忧伤，“我回来后想了很多，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林墨蓝忽地止住了脚步。

杨磊望了望前面，东门已经近在眼前，他不禁在心里暗暗抱怨这条路实在太短。“我们去那走几圈吧？”杨磊指了指路边的大操场。

林墨蓝点头。

沉默着走了一圈半后，杨磊终于开口。“以前我以为，喜欢一个人就要大胆地表白去追求，所以我不否认，我真的很喜欢你。在我差一点要死掉时，我想到了你，觉得既遗憾又庆幸。遗憾的是我喜欢你，但我却从未正式跟你说过我爱你；庆幸的也是我还未曾向你表白，若那一刻我真的不幸走了，你应该会没那么悲伤。”

“我突然觉得，像我这样从事高危工作的人，好像真的不配拥有爱情，那随时有可能会让人受伤孤独的爱情。”杨磊的话像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突然而闪亮。

“你不要忘了，我也是这群高危份子中的一员。”林墨蓝停住脚步，抬头望着杨磊。她的心里非常难受，她当然明白杨磊的意思，难道让她当作一切从没发生过？她真的做不到。在与杨磊失联的那些日夜，她曾经那么强烈地想念着他，虽然她尝试过苦苦压抑自己，但一切徒劳。

“墨墨，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杨磊凝视着林墨蓝，她的眼里盛满忧伤。

“我曾经怀疑过爱情，我一直与它保持适当的距离，但是当它真的到来时，我却无能为力。”林墨蓝泪流满面。

杨磊伸手把林墨蓝拥入怀里，低声呢喃着：“对不起！墨墨，我不该向你说这些，但是你对我来说实在太重要太重要，我不想让你伤心难过......”

“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林墨蓝颤抖着声音，她已经哭得一塌糊涂。

黑色大伞被扔倒在地，杨磊捧起林墨蓝的脸，用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滴，他俯下头轻声说：“我爱你，墨墨。”林墨蓝脸上蹒跚的泪痕被温柔悄悄抚去，爱意燃点的温暖穿过柔软的双唇，缓缓流淌到彼此的心底。细雨仍在飞舞飘荡，甜蜜的味道吞噬了湿润的忧伤，灰蒙的天空开始泛白，太阳似乎悄悄躲在背后偷窥着一切。

杨磊：“现在几点？”

林墨蓝：“十点。”

杨磊：“不对，是我幸福的起点。”

林墨蓝：“......”

杨磊：“你知道我的缺点是什么吗？”

林墨蓝：“没有缺点。”

杨磊：“缺点你。”

林墨蓝：“救命！！！”她在心里暗暗感叹：爱情的确让人变得幼稚而疯狂。

四月的天空几乎每天都是灰蒙蒙渗杂着湿漉漉，但林墨蓝的心里却晴朗一片，杨磊的风趣幽默带给她灿烂阳光，她像是新生一样有了无限活力，嘴角上扬的她显得格外迷人，连林墨阳都调侃说她的脸上写着热恋两个字。

一个雨后初晴的傍晚，林墨蓝遇到了高小潇，她站立在东区13号的大门口，仰望着只剩下绿叶的樱花树发呆。自从上次遇见李晓后，林墨蓝就再也没有见过李晓，她似乎每天都大门不出。

眼前的高小潇长得太像李晓，让林墨蓝有一种错觉误以为她是李晓。

“蓝蓝姐，我们能聊一聊吗？”高小潇朝她腼腆一笑，她的笑容，同样像极了以前的李晓，是那么温柔美丽。

林墨蓝朝她微笑，“当然可以。”

高小潇马上雀跃地蹦到她面前，挽起她的手兴奋地说：“那我们去外面兜几圈吧！”

“你知道，有些问题我不想问我的爸妈。”高小潇小心翼翼地解释。

林墨蓝微笑着点头，她非常理解，当年的自己也有同样的困惑。

“蓝蓝姐，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高小潇的话简单直接。

林墨蓝愣住了，她在心里暗暗担心：难道林墨阳和高小潇早恋了？

“不好意思，我听林墨阳说你最近在谈恋爱。我对于爱情的定义感觉很模糊，所以想请教一下你。”高小潇的脸泛着绯红。

“你和小阳？”林墨蓝不想隐瞒自己的猜测。

高小潇连忙摇头：“你误会了，蓝蓝姐。我当林墨阳是兄弟，他是一个好哥哥。”

“怎么说呢？爱情其实没有什么确切的定义，它是一种感觉，一种相互吸引的感觉。”林墨蓝觉得自己也解释不出来。

“它会有条件和回报吗？”高小潇满脸的好奇。

“不会。若要求条件和回报的话，那会相当痛苦吧！”林墨蓝摇头。

高小潇有点泄气地说：“那的确是太抽象了！”

“其实爱情最好的例子是你的爸妈，他们应该非常相爱。”林墨蓝突然想到了高寒和李晓，他们两个人给她的感觉就是模范夫妻。

“是吗？他们很相爱？”

“比如说，你爸爸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他几乎很少笑，能让他温柔对着笑的人，大概也就只有你妈妈吧？”

“这就是爱情？”

“爱情能让对方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会心微笑。”

“哦。”

“你妈妈的身体还好吗？我很少见她出来。”林墨蓝忍不住又提起李晓。

高小潇的脸忽然僵硬了一秒，她努力朝林墨蓝挤出一抹勉强的微笑：“还好，她老爱呆在家里。”

下雨天总是让钟宇的心情莫名变得沉重，但是今天晚上他的心里却隐藏着一丝兴奋。走出南方医院的大门，过马路再往前一点，便是上次他送黑衣女人上车的地方。“下周同样时间在这里，我还钱给你。”两点二十分，这个时间钟宇记得非常清楚。他低头看了看表，指针指向两点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