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少春秋,相信金庸永在。
晚上,教育哲学课,请一位同学回答问题,感觉她没有怎么听,问她为什么,她说“金庸去世了。”
我愕然:“真的?”
大家齐说:“真的!”
“我想哭!”
“老师哭吧。”
眼圈发热的我没有停。不能停。我告诉他们,我是读着金庸长大的;告诉他们,对一个作家最好的纪念,就是去读他的书;告诉他们,金庸小说其实是教育小说;告诉他们,我一直想,自己招的研究生中能有个喜欢读金庸小说的,然后以金庸小说为题写篇毕业论文出来。……
我喋喋不休,忽然手机震动。
我如蒙大赦,请大家休息一下。
女儿的班主任打电话过来说事情,要挂电话时,我忍不住说“金庸走了。”她说“是啊,开始我还不相信。我正在听笑傲江湖。虽然他也是高寿了,但是就以为他是永远不会离开的。”
是的,就以为他是永远不会离开的。
想起十多年前,硕导说我,“女生,带点侠气挺好的。”
想起先生小时候看《射雕英雄传》,最怕梅超风。现在,我偶尔会扮演梅超风。在女儿很小的时候,我说自己是梅超风的传人,会九阴白骨爪。她将信将疑,让我使给她看看。我会张开手掌弯起手指,稍稍用力在她背上猛地一抓。她叫疼。但又说我没那么大功力。我回她,因为舍不得用力。我还会学梅超风,吓他俩:“郭靖,我要杀了你为老贼报仇!哈哈哈哈哈哈!”那笑声因为太像,俩人都禁止我学。
想起昨晚女儿还在问“为什么‘东邪西毒’说的是性格,‘南帝北丐’说的是职业?”我没有想过,为什么金庸不用统一标准来称谓。发朋友圈说给大家听。结果,几乎从来不说话的女儿同学的爸爸,也出来写了21行字。
想起午饭后,女儿坐桌前看《射雕英雄传(二)》。
我问“你不是正看(四)吗?”
她眼睛没有离开书,“看到郭黄分开了,想缓一缓,所以再回头看看(二)。”
我知道她心有不忍。“你借我看看(一),我翻翻里头有没有你昨天问的问题的答案。”
她不屑,“(一)根本没有,还没讲到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呢。”
“那我不看了。”浏览她的书架,“你可以接着看《倚天屠龙记》。”
她没有理我,整个沉在书里。
课上完,回家,一进门就对女儿说,“金庸去世了。”
“我知道。”她仍在看射雕,头也不抬。
“我不太舒服,想出去走走。一起吧。”先生说。
我们一起往岳王亭的方向闲走。路上他说:“下周小米素质拓展训练,空余时间应该蛮多的,我怕她带的书不够看,结果她说她要带《神雕侠侣》。”我心里颇为安慰。
他又说,小时候看《倚天屠龙记》,看了讲给小伙伴听。大家都听得入迷。他只看了前两本,找不到第三本。他就开始编。终于有一次,一个看过的听众说,那个谁谁不是死了吗?他才露馅了。
我说,我中午在岳王亭拍了很多桃花的照片。我要写点什么,名字就叫“桃花依旧笑,管它春秋风”。
他说,金庸去桃花岛了。
一点多躺在床上,听一曲《沧海一声笑》。我曾经单曲循环的曲子。先生也带着耳机,问他听什么,“铁血丹心。”
我又开始喋喋不休:
我的研究生群的名字是“教育的江湖”。因为我是“大侠”。去年研究生见面会,以及更过往的时候,我介绍自己是大侠时,都会加上一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说教育关系国和民,说我就应该从事教育。
小时候在地里干活。哥哥跟我讲故事,讲他最喜欢的金庸小说人物是张翠山。看《倚天屠龙记》时,看到张翠山自刎,眼泪一下子流出来。
姐姐也喜欢读金庸。她似乎也最喜欢《倚天屠龙记》,也喜欢《笑傲江湖》。
……
睡不着,又起来。
坐桌前翻看女儿与金庸小说的故事:
想起曾写过的《我的阅读史之青春》里的段落:
“到了初一,我开始接触金庸。记得教语文的杨老师正讲都德的《最后一课》,我透过破课桌的缝隙看桌肚子里的《射雕英雄传》,老师讲了一周,我看了一星期。对桃花岛上郭靖和欧阳克为了爱情对决的一幕幕记忆尤为深刻。三个回合:背诵九阴真经;音律;比武。郭靖本不通音律,可也因此在笨拙的一次次击打下破了黄药师的曲子,而欧阳克恰恰因为受到旋律的干扰败下阵来。还有黄蓉的顶尖厨艺“二十四桥明月夜”,看得我叹为观止,感觉比红楼梦里的茄鲞有技术含量多了。自此,迷上金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