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陕南山区,每到冬天,我们这些孩子就
到附近的山坡上,用竹艳扒那从松树上落下的松
叶。
有一年冬天,山里下过雪,紧接着雪又融化了。
我和邻居的几个孩子背着竹篓扛着竹艳上山不
久,就从茅草丛中扒出来一个圆滚滚湿漉漉的草
球。草球的模样有些奇怪。大家围在一起,用棍
子拔开裏在球上的乱草,才发现里面躲着一只刺
猬。一阵惊呼过后,我们连松毛也不扒了,用竹
篓装回刺猬,在门口的树旁挖了个土洞,将刺猬
放进去。随后大家就开始争论该给刺猬准备哪些
食物。直到如今,我也不知道刺猬是草食动物,
还是肉食动物。当时,我们按照各自的想法,有
人放进土豆块,也有丢进红薯,
还有仍进蚯蚓的,任由刺猬自己进食。哪曾料
到,刺猬不领我们的情,只隔一夜,爬起来一
看,用石块垒得十分严实的洞门完好无损,洞口
的新鲜黄土上有一串细小的脚印,那刺猬已经不
见了。我们无论如何也想不过那刺猬是如何逃走
的。难道刺猬会变身?这个念头让我们立刻想到
了在乡村无一日不在流传的鬼怪妖精的故事。
那时候,沒有哪个孩子能够充分预见,也许是哪
个大人蓄意放走了小刺猬,同时又童心未泯,将
洞门复又垒好,引出孩子们的加倍好奇。我们沒
有如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大人所愿,在这个事情上
久久追究下去。山间的小动物很多,新出现的野
趣足够娱乐每一颗童心。
大人们想必也将灵光闪现般的童趣深埋在繁重的
乡村生活中,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剩下来的那一
串在心中的刺猬脚印,经年累月,变得比在城市
果斯见到的各种人的痕迹还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