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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喜欢沙茶酱,煮汤、炒菜都会放上一勺、半勺。沙茶酱也是她饮食中的唯一酱料。
安已经不年轻了,但她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满是成熟女人的风雅。这经过岁月雕琢的风雅,似一只古朴明净的花瓶,静静的立在那里,难以形容的美好。
第一次见到安,我就为她的优雅所动。能打动女人的女人,一向是我艳羡的。眼里流淌着温润,还有些许的轻描淡写,洁白细长的脖颈和光洁的额头,泛着白瓷般微凉的光,标准的鸭蛋脸一定时时是温暖的。
那次是和朋友聚餐,安是朋友的同事。当服务员询问大家需要什么酱料佐餐,我听到一个不同的声音:“沙茶酱。”服务员歉意的说餐厅很少用这种酱料佐餐,能否有其它的选择。安淡淡的说:“那就不用了,我一向只用沙茶酱。”大家都很好奇,包括我在内,因为我还没有尝过沙茶酱,于是冒昧的询问沙茶酱有何特别之处。安闭了闭眼睛说:“很温和的咸味,很绵长的醇香。”说实话,我的舌头无法想象出这种味道。
不知道是被沙茶酱吸引,还是被安吸引。一向不做饭的我在那次聚餐后,就迫不及待的买回一罐沙茶酱。它的颜色是黑色的,摊开后是褐色的,尝了一口,果然是种很温和的酱料,但我尝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我怀疑我的味蕾出了问题,其实心里明白是我没有安那样的心,虽然我还不了解安,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没错。
禁不住好奇心的折磨,我再次冒昧的向安打听“沙茶酱”。对我的无礼,安并没有生气,只是平静的给我讲了下面的故事。那时安和一个叫阿洛的男孩子相互喜欢,阿洛是个头脑灵活的小伙子,只是家里有些贫寒。因此,担心女儿受苦的父母竭力反对他们来往。阿洛说:“安,我们走吧,我会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的,我会向你对父母证明我的。”安知道这是阿洛的真心话,于是她点头了。看着伤心欲绝的母亲,安强忍住了眼中的泪水,紧紧地握住阿洛的手。
外面的日子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尽管阿洛起早贪黑的工作,他们的生活依然没有任何起色,就像冬日黄昏的太阳没有温度。很快就到了离家后的第一个春节,阿洛辛苦赚来的钱基本上都已经寄给了他生病卧床的母亲。大年夜,安一个人守在出租屋等着阿洛归来,阿洛早上离开时让安乖乖的等着他,等他回来过个好年。天黑了好久,阿洛才带着一身凉气归来。他抖落了身上的雪,“雪真大,吃完年夜饭,我带你出去看雪花。”说完从衣服里取出一兜东西来,打开来里面有一只烤鸡,一包花生米,还有一小罐东西。安指着那罐东四问是是那么,阿洛高兴地说:“这是沙茶酱,今天我替商店老板搬运货物,临走他送给我的。我告诉你,可别小看这罐酱,用处可大着呢,我听别人说可以炒菜,可以做汤,我想也可以做蘸酱吧。”那天晚上安用沙茶酱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又舀了两勺做蘸酱。两人面对着坐下来,阿洛兴奋得像个孩子,他说:“哇,这么丰盛的年夜饭,有荤有素,还有汤,我太幸福了!”说完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简直太香了!”阿洛陶醉地闭上眼睛。
讲到这里,安停下来说:“我永远也忘不了他喝汤的样子,当时我感动得快要落下泪来。如果没有他,我是品尝不出沙茶酱的醇香的。”
那天晚上阿洛带安在外面看雪花,洁白的雪花在城市霓虹灯下飞舞着,像无数个美丽的小精灵。街道上很安静,别人都呆在温暖的屋子里,守着家人。阿洛替安裹紧了围巾,又把她的手握住塞进口袋里,两个人肩并肩走着。前面的路很长,雪花无声地落着,安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感觉像是走在天国的路上,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虚幻。
安再次感受这个世界的真实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是母亲。看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眼前没有了阿洛,安又觉得茫然了。怎么做了一场梦,就没了阿洛呢?母亲告诉她阿洛走了,不会再回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阿洛为什么要离开?
安说:“在不知道真相的日子里,我焦灼地等待着;在知道了真相以后的日子里,我无奈而又痛苦地等待着。”
就在他们并肩漫步于雪花之中,安突然晕倒在阿洛怀里。医生说她需要手术,马上手术。无奈中阿洛拨通了安父母的电话,他们赶来了。但安的母亲提出一个苛刻的条件:离开安。安被推进了手术室,阿洛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医院。安的父亲追出来说:“你不能给她未来,记住,永远不要再回来。”
从那以后,阿洛从安的生活里消失了。
安说:“我没有去找他,我又回到了这里。我知道如果他想找我,一定会来这里的。”
安的记忆仍然停留在若干年前的那个大年夜,沙茶酱的醇香也只有安能够品尝。这个世间的执着,有时候似乎用任何话语都难以抒写明了。
从此,我心中多了一个愿望:愿阿洛能够回来,和安一起品一品沙茶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