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旅行的后劲很大,也许是因为很多事都不在我的计划之中,而这意料之外的东西又给了我不少惊喜,除了风景,还有关于我自己的。旅行的一部分意义应该是遇到未知的自己。一些我曾经恐惧的,不相信自己能够完成的,诸如倒车入库、窄路会车、看导航找路,都已被我征服。当然。偶尔也会觉得无助,比如用来导航的手机突然掉落,我只能靠着从脚底下传来的志玲姐姐的声音向前行驶;极其拥堵的路段,腿麻了也没人可以替换得时候有点想哭。但好在,我自己都坚持过去了。
出发取车的时候,取到了一辆橙色的坦克300,有点意外。说实话,一开始很不喜欢,太骚气了,根本不符合我内敛的气质。随着相处,我慢慢的喜欢上了它。它是这次旅行里我唯一的玩伴,陪着我逃离,陪着我撒欢,陪着我看风景,我站在风里,它站在我的身后,无形的拥抱着我,默默承载我的一切。我也与它越来越默契,从一开始无法很好的与它相处,到后来可以完美把它停进车库。偌大的停车场,总能遇到很多找不到车的人。它亮眼的颜色和庞大的身躯,我一眼就能看到,这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我想,它也能感受到我的需求,提速的时候很给力,只要我想超车,就可以快速把对方甩在两百米开外。此外,明骚的颜色+硬朗庞大的车型,常常引来一众男女老少,大人小孩的围观,他们的眼里都透露着:此人甚是牛逼。人们投来的艳羡目光中,我竟也品尝到一丝虚荣的甜味,原来被注视的感觉如此复杂,既令人不安,又莫名心安。我也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自己,可以操控着这个大家伙跑这么远。
我终于明白男人为何都想要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了:它是你话少但可靠的朋友,它最了解你,知道你下班后苦涩的心事;也最支持你,可以毫无怨言地陪伴你追寻梦想。此处,敬我的好伙伴,尾号952的橙色坦克300。
当然,也并不时时如此。这几天开车挺没素质的,变道不打灯,偶尔也会强硬加塞,逆行以后紧急掉头修正行驶车道,把后车司机都逼到非机动车道上去了。就这都没挨过一句骂,也许大家对漂亮的女司机有比较高的包容度?所以耍流氓还是看脸对不对?以后买车,不要车窗的话,是不是便宜一点。
去正定的路程不远,以我的体力可以毫无压力地开过去。但我不停的犯困,几乎是每经过一个高速服务区,我都要停车休息一会再出发。三个小时的路程,我足足用了五个半小时。隆兴寺之后,我沿着路行驶,左转右转直行全看心情。那天我心情很差,开着车几乎转遍了这个小县城。路过广惠寺华塔的时候,短暂停留了一会。我喜欢看塔,我见过的大部分的塔,都保持着“不老容颜”,时间几乎没有在它们身上留下太多斑驳,可它们也确确实实伫立在那几百几千年,在城市中,在田野里,栉风沐雨,看世事变迁。这种岁月流逝又不留痕迹的感觉,让我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可也让我有一丝释然。
这个小县城给我留了很不错的印象。它也会如北京一样有晚高峰,但是人们在路上一点都不急躁。每一次我变道,后面的车都会减速让我。村子里的路很窄,遇到拐弯的时候几乎不能一次转过去,我不停的倒车,前进,打方向,我自己都倒腾冒汗了,后面的车一声喇叭都没摁,两边的电动车也停下来等我,家门口休息的大爷大妈也只是笑呵呵的看着,没有人斥责我堵了路。他们让我慌乱的心得到一点安慰。我总能看到别人对我的善意,可这种掺杂着软弱的性格底色,也让我承担了很多自我的挣扎,也许我该让自己的内心住满毒蛇。
以前我不喜欢没有计划的出行,这会让我很没安全感。可这次我格外的散漫,却也收获不少。每晚躺在床上,才会去研究第二天要去哪里,看什么,走什么路线,常常是到凌晨。第二天也不会睡懒觉,早早起床,吃早餐,出发。有时甚至是坐在车里想一下就出发了。我没给自己设限,却也在突破极限。根据里程表显示,四天的时间我开了2189公里,北京——正定——邯郸峰峰矿区——临漳——磁县——邯郸——磁县——沙河——保定——易县——北京。邯郸对我来说算是有一些特别的意义,工作上,这里是我法律工作的开始,由此开启了新的职业发展路径。第一次开劳动争议的案件,是在邯郸市丛台区。第一次开民事案件的庭审,是在磁县法院。
这几天没吃好,除了早餐在酒店正经坐下来吃点东西之外,中午和晚上都是随便凑合的,有时是行车途中遇到的烤冷面,有时是景区的烤肠。行程突然,酒店也是盲选的,以前总是要选交通便利的,现在自己开车,也无所谓距离,喜欢就行。这几天我都住在城市的外沿,很安静。在邯郸时住在响堂山景区里,去往那里会经过一条林荫路,车少景美。酒店建在半山腰上,可以看到一部分城市夜景。
在酒店的时候,我常对着镜子换衣服。我会仔仔细细的去看身体的每一部分,我似乎比以前更白了一些;小腹更加平坦,使使劲还能看到隐藏在下面的马甲线;腿虽然细,但是走动时展现出来的肌肉很性感;腰上一点赘肉都没有,两只手叠在一起完全可以握住。我很喜欢这幅身躯,它有些纤细,可以完全躲在一个人的怀里。可它也有些宽阔,也曾容纳一个人在我怀里哭泣。它有些柔弱,被摁在床上的时候无法动弹一点。可它也充满力量,曾带着一个人达到顶峰。我不觉得谈论性是多么可耻的事情,但这两天被欲望支配让我有点迷惘。
也许是以往的出行身边常有人在,并无太多人的目光追随着我。这一次独自旅行,多多少有一些意义隐晦的搭讪。在隆兴寺,响堂山摆渡车排队处,沙河万亩油菜花田。他们看起来都非常年轻,与我至少有10岁的年龄差。是不是因为年轻才如此勇敢,被拒绝了也没有心理负担?我的tony曾经跟我说,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是跟年轻小伙子睡一觉不能解决的,被窝里折腾一晚上,啥都过去了。我确实非常孤单,也想摆烂的发泄欲望,我想有个怀抱让我温暖一点,可终归没有迈出这一步。如果人和人之间只是睡一觉这么简单就好。可事实是,我想依赖别人的时候,自己也得成为那个被对方信任和依赖的人,享受和付出永远是双重的。我虽然渣,但还没烂透。我想要靠近我自己一点,去了解自己,勘破我内心的善良与柔软,丑陋和肮脏,丰富和匮乏,彻底接纳自己,不能再让两个我打架,然后才能去思考与他人之间的关系。
依赖别人之前,我得先成为自己的岸。
从易县返京时,朋友特意赶过来送我。我们在某一个高速岔路口分开,鸣笛两声作为告别,我北上,他南下。我曾同他讲,人之所以痛苦,在于无法忘记过去,但又不能预知未来,所以会在释怀和纠结中挣扎。算是劝他,也算是劝我自己。我明白他对我的心意,可这份心意太过沉重,我无法承受,只能装作看不到。
清明假期这几天,并不是天天都有好天气,但我几乎一直戴着墨镜,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眼睛,而我可以躲在黑暗中肆无忌惮的审视他们,我享受这种微妙的掌控感。也许,不惧怕别人的目光,是一节必修课。
今天下班以后要去试一节散打的课,然后决定要不要长久的学习它。明天要去添置一些登山装备,冲锋衣、抓绒衣之类的,后天,后天还没想。这场自我探索的路途,遥远又漫长。也许所谓成长,不过是学会在油箱见底前,找到下一个加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