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蕉阳下
01
前段时间我和朋友路过肯德基,看见里面卖着鸡翅、鸡腿,我瞥了一眼,咒骂道:垃圾食品。
朋友听到,打趣地说:一个大老爷们跟个鸡腿过不去干什么。
我对鸡腿的讨厌,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我跟他说起我童年的痛苦回忆。
在我们家族里有一个根深蒂固的思维,都以“身高”论成功。即使你年薪百万,矮个子也会引起世界的诟病。
你个子矮,会娶不到老婆,会赚不到钱,家庭也得不到幸福,我们身为21世纪的接班人,对这种谬论肯定不予理睬。
家人可着急了,就采取各种方法让我们增高,类似找些花生藤来炖鸡。
那年大年初一,我10岁,家族人齐聚一堂,热热闹闹。年饭的时候,无一例外的端上了一盆花生藤炖鸡。
伯母眼疾手快,夹了个大鸡腿放在我碗里,凑过脸来,低声坚决地说:“吃这个,你哥就是吃了才长这么高的,你也一样,要多吃。”
我厌烦的说:“我才不吃鸡腿,我要吃鸡胸”说完就要伸出筷子去夹。
伯母用筷子敲了下我的手,我本能地缩回手,她说:“吃完鸡腿再吃其他的。
我看见伯母眼神冒着金光,金光背后有熊熊燃烧的烈火,我用眼神向父母求救,徒然。
我哽咽地拿起鸡腿,放在嘴里撕咬一口。“啊”的一声,烫到了舌头,我把碗筷丢到桌子上表示抗议。
可最终我还是在伯母的监视下边抽泣着把鸡腿啃完。
伯母说:现在你们不多吃一点,等你们出了社会就知道怀念了。
那时候的我很不理解这样的道理,成人为什么总喜欢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来“为你好”,我厌恶这样的关心。
他们强制让我们做他们觉得有意义的事情,而那些多数是我们不喜欢做的。
我们渴望平等交流,平等对待,活出个性、活出精彩。
其实烫是舌头,伤的是心。
02
毕业了,我离开家乡,远赴云南工作。
云南是少数民族聚集地,少不了各种原生态美食,每逢年过节我就化身食客,穿插在各个村寨之中。
认识老乡叶哥是在傣族寨子的杀猪饭上,那天他状态正好,抬起酒杯便要大杀四方,结果却是我扶着回家的。
叶哥喜欢喝酒,寨子里都很欢迎他,他说:“来云南20年,每次到寨子里,就像回家一样。”
刚来云南的时候,他做茶生意,把茶农采回来的茶统一收购,经过包装后,然后销往珠江三角洲。
有一次叶哥公司资金周转出现问题,当时茶叶已经运走,可钱要一个月后钱才能到账。
茶农一年的收入就靠卖茶,当时逢年过节的,家家都需要置办年货,等叶哥的钱到账,年都过完了。
叶哥挨家挨户的去道歉,可淳朴平实的茶农让他不要去介意,并邀请他明天吃杀猪饭,叶哥瞬间懵了。
第二天看着桌子上的牛撒撇、带皮羊肉、霸王别鸡、烤猪肉等美食。他左手苞谷酒,右手筷子,任凭酸甜苦辣在舌尖散开,回味无穷。
他说:“茶农拿着苞谷酒敬我的时候,我的舌头都麻了,但还是像跟家里人一样,盛情难却啊。”
所以他每个月都要去寨子一趟,帮助那些有困难的茶农。
也许对茶农来说,叶哥仅仅是过客,但对于叶哥来说,他们意味着一个家。一个让他放下盔甲盾牌、无忧无虑、畅所欲言的港湾。
当我们孤身一人负重前行时,哪怕外人的一句安慰,一个拥抱,都会让我们泣不成声。
不是我们软弱,经不起风浪,是因为错过了,才显得珍贵,越是珍贵,我们才越要珍惜。
其实麻的是舌头,暖的是心。
03
在云南螺蛳粉是稀品,有天我在美团上看到附近有一家,便邀请老乡一起去品尝。
还没出发,我俩就开启吐槽模式,口味一定没有老家的正宗,老板肯定不是广西人,佐料肯定不辣等等。
到了店面,老板竟是个30岁出头的女人,口音一听就带着浓浓的酸笋味,是纯正老乡。
我俩相视而笑,不约而同地点了特大碗,再配上冰镇的豆奶,那是绝配。
老板递上满满的两碗,我们头埋进碗里,颤抖的双手连筷子都拿不稳。
“这粉辣得够正宗,汗都出来了”我说。
老乡没有答应,我抬头一看,他仍旧低着头不停地往嘴里扒,颤抖着在努力抑制抽泣的身体,可眼角的泪水却不停地往下掉。
“我好想家!”
我也控制不住自己,两个人抱在一起。
我们俩约定只要有时间,就过来饱餐一顿,看别人看来是多么微乎其微的小事,对于我们却是像回家一样,让人心安。
乡味有时候像家人一样,本来有很多话要说,见了面却好像没什么要说的、或者不知从何说起。
只是简单地陪伴,做一些日常的事情,就好像已经进行了所有的交流。
一颗些许浮躁的心渐渐宁静而又快乐满溢。
其实辣的是舌头,安的是心。
04
是啊,我们还是那个青葱少年时,总想着诗和远方,当我们真正扎根于他乡,而心中却念念不忘的是故乡。
我们尝遍山珍海味,可却敌不过一碗螺蛳粉,让我们泪流满面。
我们要的不是多么珍贵的食物,我们要的是家的味道。
最爱你的人已经在掰着手指算你的归期,提着手篮准备着你爱吃的菜。
春节临近,回家吧,回到那个爱你的家,吃着你爱的菜,爱着你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