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那个称呼妈妈的女人。每天起床先要在镜子前仔细地对镜描画,先从整张脸,再到眉,眼,唇,这张脸于是就焕发出一种生动的姿态,熟悉又陌生。她光着腿,穿上长长的裙子。她知道她一向不喜穿袜。她在镜子前后看了一下,转头对她说,
“好看吗?”她抱着娃娃对她点点头。
她向她眨眨眼睛,笑着伏下身子摸着她的脸说:“乖,妈妈和人约好打牌,你一个人在家玩,可不要跑出去,饿的话就去邻居奶奶家吃饭,妈妈已经和奶奶说过了,等妈妈回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和她道别,踩着细碎的脚步声离去。
她不哭也不闹,只是把怀里的娃娃紧了紧。打开窗子,认真地找昨天经过的一片云。
她知道她的寂寞,就如同她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没有寂寞。但她们都不知道的是寂寞就像天空飞过的鸟,美丽的羽翼一掠而过,却再也找不到它飞过的痕迹。
她们就这样相互依存着,每月都会收到一笔钱作为用度,她从不问她为什么只是她们两个人生活。很小她就知道生活中有些事是无解的,与其去追问不休,不如暂且放置,时间会在某一时刻给出答案。
她们也有快乐的日子。当她心情好,或者打牌赢到钱了,她会把她打扮的像个小公主,带她去吃她爱吃的食物,喜欢的玩具,满足她的一切要求。这个时候她就像一个普通的妈妈,她也不再是没人陪伴的小孩子,一切都是最寻常的人间烟火。但这样的时候并不多。
大部分时候她会把自己埋在一堆被褥里,沉入忘记时间的睡眠中,这是在她没有外出的时候。未上妆的脸有些枯色,从而有了一种放松后的天真,这让她有些陌生。她早已起床,安静地自己玩耍,即使她不给她照顾,不和她说话,只是睡觉,她也觉得心安,连呼吸的空气也好像浓稠了。肚子饿的时候她就大口喝水,让清凉的液体把肠胃灌满,身体好像有了重量,可以抵抗饥饿。比起挨饿,孤单的感觉更让她难以承受。她心疼这个熟睡中的女人,此刻她俩好像互换了身份,她体内升腾出一种被需要的重视感,虽然她更弱小,更孤独,更需要照顾。她俩作为情感的给予者和接受者,在这日日相对里却不知如何靠近,如何表达,找到各自的位置。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