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陪孩子睡下,正在手机上度过难得的自在时光。这时冰糖从客厅回屋躺下,说“你把手机放下,我们聊会儿天吧。”我还沉浸在我的手机浏览中,心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嘛,平时都是他自己一直拿着手机看新闻、看小说的,这次真是非常难得的一次主动邀谈啊。
我的视线并未从手机屏幕上离开,平淡地表示可以啊(其实我在“犯”我老批评他的坏习惯——盯着手机和对方说话,让人感觉不爽)。
“哎,老婆,你把手机放下吧,别看了。”冰糖又强调了一次。
难得难得。我把手机收起来,“聊什么呢?”
“你刚才在看什么?”
“房子啊,年后不是要租房吗?我浏览浏览,看有没有新房源出来。”
两人聊了会儿租房的事,冰糖表示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置换了,房价太贵了,置换成本也太高了。我们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以房租房了,把自己郊区的房子租出去,补差价去租市区的房子读书。
聊完房子,冰糖又问:“你最近还在玩塞尔达吗?要不要推荐你一些新游戏。”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谈啊?”我很好奇,冰糖少有在加班回来后还这么有兴致聊天的。
“没有啊,就是想和老婆聊聊天啊。”
“塞尔达我玩呀,每天玩一小会儿。”
“你要不要玩点新游戏,要不要尝试下我现在在玩的。”
“不要吧。我不喜欢那个人物角色,看起来凶巴巴的。”
“那是战神啊。”
“没兴趣。”
“你是不是只对塞尔达有兴趣?你好像不太喜欢任务式游戏。塞尔达让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是吧。”
“对呀。我不喜欢按命令玩游戏。就像分手厨房,我之前试玩一下就觉得没兴趣,在规定时间里做任务这种,我已经没兴趣了。”
“这是这类游戏的特色。那你为什么只喜欢塞尔达呢。我玩的战神也是剧情类游戏啊。”冰糖又问。
“林克帅呀。初恋少年的模样!”我笑着说。我的话不完全是玩笑,塞尔达的主人公是一个少年英雄,外形清秀,身体矫健,有着超强的体能、勇气、毅力......在广阔的天地里自由地探索,也做一些任务,但这些任务完全由自己安排决定,非线性的玩法。我边说边想起冰糖玩战神游戏时我偶尔一瞥看到的战神,就像那种我从来不太爱看的电影里的那种形象,虎背熊腰,高大多肉,从头到上身还有一条深深的红色印记,oh no!我才不要对着这样的角色和剧情去玩打打杀杀的战神故事。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最近热门的《知否》电视剧里的小公爷,多么美好的少年郎,多少人心中的初恋模样。
我把我的直觉感受告诉冰糖,冰糖回了一句:“你还想你的初恋啊?”
“有时会啊。”
“那你可以去找他啊。”
“那倒不必了。我想念的不过是那个年纪里的人。我明白得很,人是会变化的,我可不想现在这个时空里的人。”我心知现在存在的那个人其实已经跟我没关系了,就像许多过去的朋友因为长久不联系,尤其是不在一起共行都会渐渐疏远一样,那时候的人也早已离别,就像小王子终究回了星球,和狐狸不在有关系。时空里留下的不过是某个时空下定格的青春,此后既不同行并不再是熟悉的那个人。我继而说,“我是不赞成电影《后来的我们》那种故事的,在一起的时候分得莫名其妙,几年后相遇还想发生点什么,都不想想已经结婚的另一半。”这点冰糖倒是十分赞同。
“我突然想起张学友的那首歌”,冰糖说,“‘身边的男人早已渐渐入睡’,这应景吧,想着少年郎,身边的男人,庸俗、世俗,人到中年......”冰糖笑了几声。
“哈,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说,初恋少年郎应该是美好的一种存在吧,我想,就像很多人会被电视剧中的美好少年少女所打动一样,有时候那并不指代具体的过去的某人,而更多的是人们保有的对青春年少的美好的怀念。“你才不是那样的‘身边的男人’,你有你的特质啊”。
“是什么?”冰糖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带着好奇。
我几乎没有,或者我不记得我曾经明确表达过冰糖吸引我的特质,我只是说过第一次见他时,他正在地铁站翻着书看这件事我印象很深,何况一见钟情继而第二天就表白的人是他,我也很少觉得他需要我的“表白”,不单纯的是那种我喜欢你、我爱你的表白。
我在大脑里组织着语言,我很明确他身上很特别的吸引我的特质。“你爱看书”,我首先说出来的是这个,其实爱看书是个很外显的行为,这并不足以表达他的内在特质,“你看很多人文历史的书,这让你有一种不一样的格局”,我顿了顿,“看书的沉淀、这种格局让你看待一些问题时常常会想着从历史发展、人类发展的视角去看。和你一起生活吧,我们有时候能聊一些超脱于物质的话题,不是永远地陷在眼前的苟且和......蝇头小利......蝇营狗苟那种,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吧。”我有时候想起我们在饭桌上聊的人类文明、世界格局、人性等。我不是一个纯粹地爱谈论这些话题的人,但这些话题的讨论思考的确让我有机会跳出当下作为个人的喜怒哀乐,以作为群体中的一份子去看远处也看身边、去看现在也看过去将来的一些共性或趋势。
冰糖沉默了一小会儿,抱了抱我,他没有特别说什么话,只是回应了我对他的描述,但我似乎能觉察到我说的这一点应该也是他意识到的我们俩相处中特别重要的一点。
在一起已经进入第八年,我们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很少一起远行,也几乎不在任何日子互赠礼物,但这种“聊聊天”对我们来说,是婚姻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粘合剂。我们可以聊聊人类、聊聊世界,我们也可以聊聊我的情绪、我的焦虑,哪怕有时是吵着沟通,也总归没有闭上这扇沟通的大门。这一两年,我们也聊工作中的难题和思考,教育似乎与游戏有着天然的内在联系,课程研发与游戏策划也常有异曲同工之处。“能聊聊天”,大概就是我们彼此作为眼前人最珍贵的事,是让我们在婚姻中不会觉得精神孤独的必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