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接到姨妈泣不成声的电话,我就知道,大舅走了。 人对待生命或是说绝症,心理大抵如此,一旦查出晚期,就认为离开只是早晚的问题,悲伤的不是在离开的日子,而是确诊的那一刻。离开对自己与家人都是一种解脱。
怎么来评价大舅这一生呢,其实任何人都没有评价别人的权力,这里也只是我作为一个晚辈的一个小小的想法而已。在我那早已去世的母亲心里,她的哥哥是她最尊敬和信赖的人吧,也许是外公早逝,长兄为父,在母亲的心里,大舅是聪明又谨慎的人,且凡事都是多思,多虑,想了又想。
但是多思,多虑的大舅这一生过的好吗?年轻时,据妈妈及周围的人说,他长的是极标致的,高中文化,在县城有份很好的工作,在周围四里八乡也是数得着的。大舅这一生的转折点是和大舅妈的结识吧。据说,大舅妈是隔壁乡乡长的女儿,长的是一般,矮矮胖胖,看上了大舅,跑到外婆家里就不走了,她的乡长爸爸采取一切手段就拉不回她,关房子一个月仍然偷跑出来跟了大舅。老人家一生气,就到县城告了大舅,说他拐带少女,在那个年代这应是很严重的事吧,就这样大舅的正式工作丢掉了,回家当了农民。而舅妈却被她爸爸安排进了当时非常吃香的供销社上班,这就造成了大舅一生的不顺的根源吧。
从我记事起,大舅就是极端挑剔的一个人,但是他并不挑剔自己的孩子,对自己的儿子是宠爱无比。倒是经常看不惯我和弟弟,呵呵。所以小时,我和弟弟是很畏惧大舅的,估计我母亲的作用很大,她总是说,你大舅怎么怎么说你,说你怎么怎么没出息等,所以从感情上,我们对大舅是不亲近的。到了大舅老年,变成一个风烛残年的瘦弱老人,他对我们也不再挑剔了。其实后来想想,他不是对我们挑剔,是对我父亲的不满吧。我对大舅的感情上的转变是看到他去新疆后写给我父亲的一封信,言语真切,感情真挚,提醒我父亲为人不要太老实。加之我和弟弟也逐渐成年,我们之间的偏见也互相理解了。
他在中年以后背井离乡,带着全家去到新疆投奔姐姐,我的姨妈,也算是对命运的再次抗争吧,可惜结果仍然不是他想要的吧。
到了新疆后,虽然在兵团农场,也还是农民,到老了临生病前仍然在中哈边境给人看大门。他去新疆前估计也是满含希望,希望自己能够借助亲戚的力量做一点事的吧。他内心里不是没有追求的人,只是性格使然,没有凡事要靠自己的勇气和魄力。所以在我成年后,看到大舅在团场的街道上租了个小屋卖馒头,再想想妈妈嘴中他年轻时的心高气傲,心里也是一阵悲凉。
不知临到生命的最后,他有没有明白自己的人生遗憾根源在哪里,那就是任何人都是依靠不了的,唯有自己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