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如今这个世纪的人们还在念叨着达芬奇的名字并骄傲地宣称这是他们所知的最全能的天才设计师科学家的时候,却很少有人提起理查德·巴克敏斯特·富勒,可即便是骄傲如乔布斯,也不得不承认富勒的伟大以及他改变世界的能力。
当我们在畅谈达芬奇的时候,总爱说起他的“不务正业”,绘画、雕塑的大师却又转而研究天文和物理,他是思想家也是哲学家,又同时向往医学。那再让我们看看富勒的标签吧——工程师、发明家、思想家和诗人,然而建筑设计师才是他的主业却最不让人承认(是个两次被哈佛开除的教授),但他又发明了“测量圆屋顶”并在世博会上大放异彩,可这些又都比不上他后来的成就。
你完全想象不到在半世纪以前会有人大谈低碳并付诸于行动,就像你不会相信当下有人跟你说外星人的故事。他追求着极致的效率,并顺道引导了“足球烯”的发现,他将眼光落在了宇宙深处,预测了人口增长所带来的地球资源枯竭,作为一个青年时期还在一战战场上飞行的战士,却在之后转向了战争的愚蠢,他说这个世界上的国家需要成为一个整体,因为我们共同的目标不应该是掠夺,而是可持续性的发展。是不是很耳熟的定义,富勒在半个世纪前就明白了这一点并用一生的时间在世界范围内宣传。
他将地球称为一个巨大的飞行器,并把全体人类比作是“宇航员”,我们需要共同努力来维持着这座“飞行车”的运行,它就像是零件精密的仪器,我们要了解它、维护它,才能让我们的航行生命更加久远。而这,就是写在《地球号太空船操作手册》里的故事。
让我们从头说起,富勒在书中讲述了两个故事,一个是大海盗与皇帝,另一个是协同效应。
先说第一个,在富勒为我们讲述他所认同的——过度专业化限制了社会发展——的观点后,以大海盗的故事梳理了人类发展史——点—线—面:人类起初生长在各自的小领域里,看不到外面的世界,眼中只有土地,当第一批勇敢者冒险者踏上海洋并发现了这个世界其实连成整体的时候,他们就掌握了最原始的力量,以大海洋驱动陆地城邦,以世界经济往来来谋取利益,继而他们开始培养仆人,各自学习着不同的专业并共同为他们效力,这是第一个道理——即领袖的能力在于掌握着利益和获取利益的路径,而执行者却永远不会同时得到这两种。
而在一战之前,整个世界似乎都处在这样的环境里,真理和全局观只在部分人的手中,为他们所用的人,哪怕到达高层依旧只是个“拥有极致专业能力的被使用者”,孩童时代的求知欲被教育限制成为大机器的某个零件。是不是很耳熟的理论,富勒在那时候便想到了想象力被限制的原因。
第二个,则是对协同效应的阐述——整体的力量大于零部件力量的总和,即最通俗的“1+1>2”,请注意这个概念的形成来自于1971年的赫尔曼·哈肯,然而本书的最早出版时间其实在1969年,富勒乐于为他的预言创造新词汇,也许在他本来的叙述中并没有“协同效应( Synergy Effects )”这么准确的词组,但他的确更早地发现了这一点。
一战之后,大海盗们湮灭了,因为计算机的出现使得他们再不能控制世界的走向,未来属于“看不见”的声波,互联网所能积累的力量是巨大的,它可以把世界聚集起来成为整体,可这个道理哪怕十年前还有一些执拗者们无法理解。富勒见识了信息覆盖所带来的便宜,也明白计算机会影响着世界运转,所以他提出“协同”并期待于让世界联合起来共同修理“地球飞船”。
书中的部分内容其实颇为专业性,比如“物质宇宙是非同时发生且仅部分重叠的、全互补但非恒等同的、始终处于恒变状态的、可称量的能量事件的集合。” 但其实我们可以看懂并延伸其他更多的东西,比如:“大海盗”故事里说明的平民主义的力量大于集权主义;比如人类接受并利用新科技的速度远超出自己想象,就像是如今的AI;比如人类的经验是有限的,所以我们需要连贯的思维,因为一个面是无法解释全体的;比如人类爆发增长并不是因为生育而是寿命的增加,所以以地球为单位获取资源才更可靠……而请允许我再次提醒大家,这都是一个半个多世纪前的老人留下的预测。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将达芬奇和富勒当做一类人,他们是“幻想家”,这比所有的称谓都要准确,哪怕达芬奇被他的“对手”——米开朗基罗嘲讽为半途而废只会瞎想的老头,而富勒一生也都是为了他所预测的“一百亿总人口”而担忧,但他们的思想的确领先于一个时代,因此他们看到了更高的天空。也许用彼得·德鲁克的形容更加贴切——(富勒是)科技的游吟诗人,也是狂热的科技传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