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一开始,生活气息扑面而来,一排排老旧房屋,逼仄的空间,五花八门的店面。
说到生活气息,真正在这种环境下生活过的人都知道,它有多脏、乱、杂。
这里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背后的市井生活,光鲜亮丽的魔都的另一面。
这里,盛行“穷病”。
带着三层口罩的慢性粒细胞白血病人吕受益在这里经人介绍找上程勇。
如果不是穷病,就不会有这次见面。
程勇不会为了给老父亲筹钱而走投无路,不会链接到白血病人群体,不会成为走私犯,更不会被人们十里相送、视为恩人。
和程勇的第一次见面和最后一次见面,吕受益说出的不会是“吃个橘子吧 ”,本是因为儿子坚持活了下来的他,不会在妻儿熟睡时含痛自杀。
这里充斥着穷人的无助,世界的无情。
“血管瘤一破,人就没了。”医生扔下冷冰冰的一句话就走了,千言万语也没用,没有过硬的关系,求是求不动的。
其实也不怪医生无情,毕竟弱者占大多数,如果每一位医生都为病患情所动,打破医院统一价格、统一秩序,医院必定会难以运转。
就像是不想受牵连出岔子的上级对警官曹斌说的:法大于情,这样的案件你不是见多了吗。
就像是程勇被威胁自身难保时,麻痹自己把千千万万绝望的病人交给了黑心药贩张长林。
相信我们的第一反应是站在弱者的立场去痛斥这些人的无良,命就摆在你眼前,你搭一把手,很可能就改变局面,凭什么你只顾自己!
其实他们也有他们的生活,有的时候,一个人的力量太单薄。
如果问题已经不是简单的一笔钱的问题,而是上升到了社会的层面——医疗保障体系不完善,病人没钱治大病,买不起要吃一辈子的药——伸出援手的代价太大。
真正要成功地帮助,不是那么简单。
可能要搭上半个前途。医生如果帮助了一个人,源源不绝的无助者会找上门来。曹斌动了恻隐之心,决定不追查假药贩子,宁愿受任何处分。程勇,做了走私贩子,一个人在黑夜中担惊受怕。
这是一项事业,是替弱者向不完善的社保体系发出抗议的事业。需要人脉的支持,需要政府的协助。
西装革履的瑞士医药代表在众病友面前、电视机前侃侃而谈,以生命为玩笑,甚至去和印度仿制药厂打官司,
企图断绝绝望者最后一丝希望,压榨求生心切的病患们的精力与心血。这才是真正的冷血。
与这样的反派抗衡之路,波涛汹涌。
人脉资源和社群的信任度至关重要。
程勇搞到了第一批药,回国以后却一瓶也卖不出。
当他们厚着脸皮敲开一家又一家患者的门却屡屡被拒,当他们找不到一个信任他们的人迈出第一步时,
那种困顿感和自我怀疑感是铺天盖地的,不知道将会面临什么,是否未开始就已失败——
因为放弃,太容易了。
幸好吕受益认识上海所有医院患者群的群主刘思慧,钢管舞女郎兼单身妈妈。为了女儿她已经几乎付出了她的全部,多一个机会是一个希望。程这才打开了他的“财源”。
他打通印度药这个渠道,靠的也是之前卖“神油”结下的人情关系。一下飞机,印度朋友就热情地把他带去了仿制药商那里,并且为他做翻译,这也是只有他能做而别的病患及家属有心无力的原因。
尽管一开始他是为了牟利为父亲筹钱,甚至中途放弃过情已至深的“战友们”,但好在他最终坚持了下来。
吕受益的死终于让他再一次成长,这一次,他已经不再小气量了。
先是以出厂价卖给原来的病友。在印度仿制药厂被迫关闭只能以2000元价格进购时,他更是做出了依旧500元出售并联系外地病友的重大决定。
这背后,是一双双茫然悲戚的眼神,是一颗颗孤注一掷的决心,也是一股股信任的力量。
没有他们的信任和保护,程勇也无法完成一次次的蜕变与觉醒。
吕受益和彭浩就像是程勇的两条腿。他们俩的死,使程勇完成了精神上的一次站立。
一个人的成功,是那么艰难。
需要之前打下的深深的基础铺路,需要行动力换来的信任和关注,更需要良心和毅力。
他不是药神。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俗人。却推动了医疗体制改革。
一个人的成功,背后,是众人的坚持。
影片结束的时候,印度仿制药厂商的形象又一次霸占了我的脑海。
影片对他的刻画不多,只是一个商人形象。
直到瑞士医药代表提起最后的诉讼、药厂不得不关时,他的坚持和恤民情怀才开始闪光,并且这光是不显眼的,一点一点的温暖通透了人的心灵。
我想起我可亲可敬的阿姨,我想起当时我的无助与懦弱,我想起妈妈的眼泪,想起上海给过我的不多的回忆与幻想。上帝终究没有垂怜阿姨。
一排排老旧房屋,逼仄的空间,五花八门的店面。不只存在于影片中,还可以存在于高端的环球港背后,可以存在于雅致的华东师范大学对面。
远摄是喜剧,近看是悲剧。片尾曲不终,泪水不绝。
在陌生的上海,没有人脉,是行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