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是外婆的去世三周年忌日,妈妈说,你回来吧,她出殡的时候我都后悔没跟你说。
犹记得三年前听到外婆去世消息的那一刻,我哭成了什么样子,我知道身患癌症的她总有一天会离开,我知道,我总要面对这件事,但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还是只能用哭泣来表达悲伤。
妈妈告诉我的时候,外婆已经入土为安,葬礼没有参加,更别说见最后一面,妈妈说,舅舅们觉得我离家太远,就没跟你说。
同样的事情,2013年也发生过一次。那年春节,爷爷病重住院,父亲低沉着嗓子说,可能也就这几天了。
返工的大约一周左右,接到电话说爷爷去世了,让我别回去了,过年也见了。
这些年,我总能梦到他们。
外公和奶奶分别在我上小学和初中时去世,我不记得他们去世的几年有没有梦到过他们,爷爷和外婆去世的这几年,我总会梦到他们。
尤其是我外婆,梦境那么清晰,在外婆家的老房子,在三舅家的老房子,有时候外公也在。
外婆去世后的第一个春节,妈妈跟我说,以前遇到点事情还能跟你姥娘说,现在我该跟谁说。
我听到这话心酸难受,我害怕有一天,像妈妈一样失去最亲的人。
我无法想象那一天会怎样,恐惧。
姥娘是皮肤癌,没有化疗没有手术,年龄太大,怕支撑不住。
其实,我们家乡,对于妈妈的妈妈,称为姥娘。
姥娘还在的那几年,春节走亲戚,她总想亲近我们,我们孙辈的这些孩子中,我和朵朵在她家住的最长。她照顾我们最多,缘由是躲计划生育。
姥娘总想跟我们亲近,问弟弟妹妹成绩怎么样,问我工作怎么样,有对象没。
妈妈总是让我们离她远点,我知道,她怕姥娘的病传染。她想保护我们,在爷爷奶奶生病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说,爷爷的病传染,奶奶的病我已不记得。
我理解妈妈的想法,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癌症不是传染病,不知道该怎么让她相信,那时姥娘的下肢已开始变黑变质,像皮肤病一样。
姥娘一直都不知道她是什么病,一直在打消炎针,她有次跟我说,我这脚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心里有点酸楚,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表姐说,很快就会好了,没什么大事。
小学和初中,甚至高中,我都在姥娘家待过。有记忆的童年时代,在她家的村庄待的很长,跟她村的小孩更熟悉,但是现在也都不联系了。
小时候总觉得老人家的身上和家里有股味道,被子有霉味,后来竟都习惯了。
习惯了她包的茄子鸡蛋饺子,习惯了擀的厚厚的面条,习惯了随手在老院子里摘的丝瓜和南瓜,习惯了跟一群老年人聊他们的家长里短,习惯了她把一切硬的东西蒸软:月饼苹果等,习惯了大年初一不用早起不包饺子不准备年货只收舅舅们送的就可以了。
时常闪着雪花的老式电视机,节目少的可怜,习惯了和她一起听戏,豫剧,京剧,山东棒子等,知道了穆桂英挂帅,梁山伯与祝英台,红娘,等非常多的剧目。
听她讲姨妈舅舅们小时候的故事。
听她讲和姥爷的故事。
听她讲抗日战争子弹乱飞的故事。
为了躲避计划生育的追查,我们带着妹妹去河边,去田里。
她说,你以后要恋爱自由,要跟喜欢的人结婚,谁知道现在我都嫁不出去呢。
这个我曾无比熟悉,朝夕相处的人,永远不在了。
这些年,我因为工作,因为生活,因为感情,好像精疲力尽,兵荒马乱,焦虑不堪,我愧疚自己好像已经淡忘她了。
人的一生好像就是无数的生离死别,长辈,同辈,总有一天,自己也会离开这个世界。
那些离开我们的人,也是希望我们能够好好生活,我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也希望我们爱的人能够过的更好。
那天,一个同事的父亲去世,她说着处理丧事等等,我说,我不敢想象我自己遇到这种事情会怎样。
生离死别是伴随我们一生的课题,好好活着是我们一辈子要努力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