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月盈夜,那是个特别的黄昏,特别的满月从与以往不同的位置爬起来,显得此日无比独特。七楼走廊的视野能将半边天空与数栋大楼尽收眼底,由东至西,格外开阔。每一个相同的佳节,心中却都是不同的滋味——月月依然盈满,人人离散漂流。似乎到了特定年纪,总应意识到人们约定的节日仪式感之外的东西,那是千百年来无尽的离愁汇成的河流,我们当代人顺着它沿岸收集故人酿造的黏稠情感,又播撒下自己的粉末相思。月亮啊月亮,你能照亮东边,也能照亮西边吧!
今夜平静,而以往的每个此刻都不平静。
第一年我只身前往一个叫“月亮湾”的海角去寻找日升,在那里我存下了一段小孩子光着脚丫——哒哒哒跑在沙滩上的录音;听到了后半夜浪潮拍打礁石的呼唤;差点与醒来的晨日擦肩而过;临走时还遇见一个生活在日出之下的孩子。也许是命运的缘故,我后来还将遇见很多这样的孩子……此后的四年像一段离奇梦境,不断地丢失,不断地寻找。
第二年的此刻,一行人结伴来到厦门岛最南部。暮色中,沿着海边大道夜行,从这一头到那一头,走了很远很远。那红尘来呀来,去呀去,都是一场梦。
#红尘来去一场梦#
第三年,我跟随某人的步伐,穿越了千山万嶂,到达某个三江交汇的城市。依旧是黑夜中,在江边和大桥上游荡,行人往往,灯火阑珊。在古街牌坊前,举着手机反复观测微调角度,试图拍出一幅高仿图;面对着江面时,我眼中流光碧影,而她温柔又包容。那顷刻间,我爱上了这座城池,尽管她仅是路过驻足,我从此开始幻想安身于此。
遗失了三年之后,我终于在某个傍晚感应到来自那个地方相同的呼唤,第四年的此刻便再度孤身前往故地“赴约”。只是这次我没等到日出,也没有再遇到小男孩……我想,这三年间我已经在某个时候完成了某件事,——命运在这场梦中交付于我的任务——他也就离开了。于是,我在心底祈祷,祝福他能过得快乐,甭去管那些伤透脑筋的事。
今夕此刻,夜晚不再有海浪声,灯火也不再阑珊,平静得像退潮后礁石坑里的水塘,我在里边翻翻捡捡,妄想找出藏在小石块之下这几年的碎片。一块块石头,拼凑出一场光怪陆离的大梦,屡变星霜,一切忽而昨日,一切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