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雨,儿子期末考试第二天。开车接他放学回家,路上挺堵的,一路慢慢的前行,一路和儿子聊着天儿。聊着聊着,聊到了我曾住过的房子,勾起了那些遥远的记忆。
蒲黄榆、黄土坑儿、一间小平房、半间爸爸自己盖的“临建”,就是我能记起的,最早的家的画面。屋里拉一道布帘儿,住了一家五口儿,爸爸、妈妈、妹妹、奶奶和我。
最快乐的事,是奶奶带着我们去铁道桥看轰轰隆隆的大火车。当奶奶因为我和邻居吵架的时候,我手里紧攥着水果刀,怒目圆睁,脑海中想象着自己长大了,三拳两脚就把敌人打翻在地。唐山大地震的时候,爸爸在路边用竹竿和塑料布搭了“防震棚”,夏天的夜晚,防震棚里不透风,热的无法入睡。
我妈妈的单位,是大红门外的清洁车辆修配厂,荒废的厂区一角,几辆报废的大轿子车,成了我们临时的“家”。黄土坑儿的小平房是借的,还给人家后,我们就变成了没有家的“吉普赛人”。
对于不懂事儿的我和妹妹,那时候并没有感受到生活的窘迫,每天还是快乐的。我喜欢坐在驾驶台,转动着方向盘,嘴里喊着“嘀嘀嘀...”。每当雨后,附近的几个树墩就会长出蘑菇,做出的菜简直是人间难求的美味,晴天的时候,爸爸用脸盆装水给树墩人工降雨,希望也能长出蘑菇来,结果...树墩就再也长不出蘑菇了。
我们的邻居是一只母猫,刚生了一窝小猫,很多人喜欢得去看,猫妈妈害怕了,叼着孩子东躲西藏的不断搬家,小猫一只一只的走失了,只剩下一只,背上是金黄色的毛,长到半大的时候,家里吃鱼,把鱼头给它吃,结果被鱼刺卡死了。
在大轿子车里住了几个月,天气转凉了,大轿子车里四处漏风,不能再住了。厂里给盖了一间小房子,单坯的砖墙,爸爸怕房倒了,在屋里用大木板搭架子撑着,我喜欢顺着板子爬上爬下。那时候家里的炉子还要烧木柴,一天妈妈劈柴的时候,突然一声惨叫,手指流血了,爸爸赶紧带妈妈去医院。
在小屋子里度过了寒冷的冬天,厂里终于给安排了一间新房子,在木工房的旁边,挨着自行车棚。厂里的木工,带着黑框眼镜,嗓子沙哑的听不清他说话的声音,他答应给我做一只小木枪,我还给他画了图,天天盼望着,但一直到我们搬走,他也没有给我做小木枪。
夏天,厂门口会放两个大桶,里面有好喝的冰镇饮料,我和妹妹接了两大缸子,一缸子自己喝,一缸子留着给爸爸妈妈下班回来喝。但是,爸爸妈妈回来批评了我们,说饮料是给一线的工人防暑降温的,我们不该喝,不能占公家的便宜。那之后,我没再接过大桶里的冰镇饮料,但那冰爽的、甜丝丝的记忆,却再也挥不去。那大概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难忘的东西。
工厂周围都是农田和野地,野地里是绿油油的野草,开满了大片大片嫩黄的小花儿。蟋蟀、知了、蜻蜓、蝴蝶、天牛、瓢虫、癞蛤蟆随处可见。我们一天到晚在野地里疯跑,把大把的野花采回家。